鸡叫三遍,母亲把水烧开,给赵逢春泡了白麦面锅盔,调了盐醋辣子。逢春呼噜呼噜吃完,拿上绳和装锅盔馍的蓝布口袋,要走。
“给你灌了一壶煎水,拿上。”母亲说。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军用水壶,热热的。逢春心里很温暖。
雷庄到县城40里黄土路坎坷不平,因下雨天车碾人踏,拖拉机、马车轮子把路面刨出一个个深坑。距离县城不远处还要翻越河川,上下10里长坡。人力拉煤来回步行80里地,其艰苦可想而知。
年轻人瞌睡多,出门时赵逢春感觉困意犹在,不住打呵欠。上了路,冷风一吹,他才彻底清醒了。
逢春和生产队长孙振山拉同一辆车,一开始他主动拉车,让队长坐着。走了大约五、六里路,雷建海凑到逢春跟前。
“逢春,叔坐你的车,平路,不费劲。”雷建海说。
“去去去,你就会‘热闹处卖母猪’!平路也要鼓劲拉哩。”孙振山斥责道。
“又不要你拉。”雷建海反驳队长,然后尻子一抬,坐上了。
逢春回头瞪他一眼,雷建海有点儿尴尬,仍然笑眯眯的。
“你这人离城四十里下马,要不然城墙把脸皮蹭破了!”孙振山笑骂。
太阳升起来。夏日的阳光照到身上火辣辣的,逢春很快满头大汗。
“振山叔,把水壶给我,喝一口。”逢春说。
“节省着喝,一天呢。前头慢上坡,你坐上歇会儿,叫叔拉。建海赶紧避(滚),我才不拉你这货。”
“没事,你坐上我拉。”逢春觉得上坡路让队长拉不好意思。
“给我。”孙振山的口气不容商量。
“我不坐,上坡路嘛。”
“这娃,你害羞?能坐不坐,跑一路,回来拉重车子你就没劲了。乖乖坐!”
逢春红着脸坐上。刚才出汗了,坐在车子上风一吹,他觉得好凉爽,好滋润。
前面不远处是白水河川。从崖畔到河川底部好几里下坡路,孙振山说:“逢春,你来拉,叔坐上缓一缓。”
脚下的公路是从渭南、蒲城通往北部延安地区黄龙、宜川等几个县份的必经之路。路面用石子、炭渣铺就,疙疙瘩瘩不平整。坡陡,坐车的人压在车尾,拉车的人用劲抬起辕把,让车厢后尾挂着的橡胶圈与地面磨擦,减速刹闸。4辆架子车一路下来弄得尘土飞扬。
赵逢春想起上初中,县城举行毛主席巨幅塑像落成典礼,几个同学相约去瞻仰。逢春骑同学的自行车,后座带人,开始下大坡了,他才发现前后闸都不管用,只好用鞋底子摩擦没有护瓦的前轮胎起刹闸作用。因为刹闸的脚须臾不可离开前轮,所以想停下来根本没有可能,脚掌烫得不行,左右脚轮换着来,直到两只鞋底都快磨透了,才到达白水河桥。逢春的冒险举动让路人看得乍舌,上行的汽车司机都主动给他让路。回家后母亲发现七、八成新的鞋底子要透了,狠狠收拾他一顿,主要进行安全警示教育。想起这事,逢春直到现在还后怕。
河面并不宽,有石拱桥。过了桥,上行的坡路也很陡,空架子车尚需一人拉一人推。
总共走了近4个钟头,拉煤的人才进了粟邑县城。
陕西关中地区以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著称于世。地处渭河平原与陕北高原过渡带的粟邑县,号称拥有&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