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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高广厚来说,最艰难的日子开始了。

    实际上,在他三十三岁的生命历程中,欢乐的日子也并没有多少。他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父亲就瘫痪在炕上不能动了。—家三口人的光景只靠母亲的两只手在土地上刨挖来维持。要不是新社会有政府救济,他们恐怕很难活下去。

    他是听着父亲不断的呻吟和看着母亲不断地流泪而长大的。抑郁的性格和忍痛的品质从那时候就形成了。

    在一个农家户里,一家人最重要的支撑是父亲。因为要在土地上生活,就得靠男人的力气。

    可是他们家失去了这个支撑。那个不能尽自己责任的男人看见他们娘儿俩受可怜,急得在炕上撞胸嚎啕,或者歇斯底里地发作,多少次想法子寻死。母亲跪在父亲面前,央告他千万不能寻短见;要他眼看着他们的广厚长大成人。

    他就在这样的家境中一天天长大了。

    刚强的母亲不让他劳动,发誓要供他上学,叫他成为高家祖宗几代第一个先生。

    几乎一直在饥饿的情况下,他用最勤奋的劲头读书,在一九六六年初中毕业了。为了早一点参加工作,养活父母,他不上高中,报考了中专,以优异的成绩被省航空机械学校录取。

    他把录取通知书拿回家后,不识字的父亲把这张亲爱的小纸片,举到灯下,不知看了多少遍。一家三口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巴。十几年不能下炕的父亲几乎高兴得要站起来了。

    可是,命运最爱捉弄不幸的人。“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切都不算了。录取通知书成了一钱不值的废纸。

    学校乱了。社会乱了。武斗的枪炮声把城市和乡村都变成了恐怖的战场。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他胆小,没勇气去参加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并不为此而过分地难过。不论怎样说,他终于长大了。他可以在土地上开始用力气来扛起沉重的家庭负担,父母亲都已经年迈了,可怜的母亲在土地上挣扎不行了。

    不久以后,父亲去世了。他是一个孝子,借了一河滩帐债,按乡俗隆重地举行了葬礼。他再不让母亲去下地。他像一个成熟的庄稼人那样,开始了土地上的辛劳。

    像牛一样,一干就是十来年。几乎本村的人都忘了他还是个中学毕业生。直到他的一个同学在公社当了副主任,才发现他还在农村。念老同学之情,把他推荐到了地区师范学校。

    在地区师范,他立刻成为他那一级学得最好的学生。毕业时,学校要他留校教书。但他拒绝了,他要回来孝敬母亲。

    就这样,他来到离家只有十来里路的高庙小学当了教师。他爱这个事业,他爱他的学生娃们;他不幸的童年生活使他有一种强烈的责任心,想把这些农村娃娃都培养成优秀的人。

    婚姻在二十七岁时才被提到日程上。不是他要做“晚婚模范”,而是他在这方面有自卑感。由于他的寒酸,由于他的郁闷的性格,没有多少女孩子垂青他。他也曾暗暗爱过一两个姑娘。但他知道她们对他来说,都是云雾中的仙女,可想而不可即。

    直到那年秋天,别人把丽英介绍给他,他才第一次和女人谈恋爱。丽英的漂亮在他看来简直是仙女下了凡;她的光彩晃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能和这样一个女人生活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听人说,丽英原来想找个体面的“公家人”,但她没工作,又是农村户口,找不到合适的,最后只好“屈驾”了,看上了他这个“不太体面”的公家人。高广厚尽管知道是这样,但他在内心里发疯似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在婚后的生活中,尽管在一般人看来,那个女人给他的温暖太少了,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不管怎样,他已经有了妻子,而且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妻子啊!

    尤其是生下兵兵后,他觉得他幸福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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