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人的说话声传来。青塚保持着站姿,把纸门拉开一条缝,凑近眼睛偷看。
这家指月馆门前有条小河,上面架着桥。大门前的拱桥供客人使用,相当宽敞。员工出入口前的小桥则很狭窄。此时正有指月馆的女服务生走过那座窄桥,接着穿越车道,朝田埂小径走去,四个人穿着便服,排成一列纵队,边走边聊。每天下午一点半,她们都会上山采山野菜,作为房客晚餐的食材。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褐色开襟外套与黑色便裤的就是阿菊。
田里的麦子即将成熟,十五六间桧皮屋顶、上面压着石头的屋合挤在一处,若是热爱民俗风的人肯定会喜欢。麦田彼端是桑田,然后又是麦田,距离并不远,她们很快就走到了山边。
山脉绵延数里,近处是两座交叠的绿色杂木林山,再过去是杉木林及桧木林,往后是更繁密的森林,黑压压的一片。虽然两侧山坡往下会形成山谷,但其实两座山是分开的。从正面看去,正对着中央凹下一块的青山,当地人依山的形状取名为双子山,这种平凡的山岭随处可见。远处的群山以复杂的组合高耸林立,而近处长满杂木林的山坡问开满了红色的杜鹃花。
指月馆的女服务生们沿着桑田间的小径已经快走到山路上了,阿菊依旧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别无人影,飘移的云朵遮住阳光,使得山林间日影斑驳。
青蟓一郎拉上纸门,躺在泛褐的榻榻米上。时节已近五月中旬了,山区内仍有寒气。再过二十分钟,他打算以散步为名离开旅馆。阿菊走在其他人后面是有用意的,走到某个地点她就会脱队,独自等候青塚前来会合。
采山野菜的女人怕寂寞,通常会结伴同行,但这对阿菊来说不太方便。“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要去那边摘山野菜。”她总是以这个为借口,中途与其他女孩分手。她是这家温泉旅馆的资深员工,所以可以如此任性。
不过,就算再任性,总这么做也会很奇怪,如果是山野菜产量丰沛的地点,照理说会邀同伴一起去,但她甚至会拒绝想同行的女服务生。她总是独自走进单身女子害怕的密林深处,任谁都会察觉其中另有文章吧。
想必旅馆的人也早已知情了。青塚仰卧着,一边抽烟一边想。其他女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已不同以往,从领班的表情中也能察觉出来。
此地名为上山温泉,从中央线M车站坐公车到这里约需一个小时,具体位于木曾谷地区内。当地只有五家旅馆,泉水微温。冬天固然不用说,就连现在这个时节都得焚薪烧水才能泡。不过,这年头穷极无聊的旅客越来越多,这处山中温泉也变得热闹不少。四名女服务生天天去摘山野菜也是基于此因。
青塚一郎是个盗用公款后畏罪潜逃的男人。他曾在北陆某城市的地方报社当了六年记者,却由于染指主管的女人,东窗事发后在报社混不下去,只好到邻县的货运公司会计课另谋生路。第三年,他开始挪用公款,还被酒店小姐缠上,不知不觉挥霍了五十万,得知公司即将查账便逃走了。乡下的货运小公司必然会报警。他临走之际,又顺便卷走了二十万公款,如果没有这点钱,他哪里都去不了。
他本想直接去大阪或东京,但那种地方一定会发通缉令,于是他在盐尻换车,搭中央线在M车站下车。“上山温泉”这个目的地是他从月台的看板上得知的,可谓临时起意。
住进指月馆也是偶然,他本来只打算逗留三四天,没想到,到今天已经住满两个星期了。一方面觉得就算迁往他处也一样,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勾搭上了阿菊。
阿菊是一开始就负责打点他房间的女服务生。青塚猜她应该三十多了,一问之下,果然比他大两岁,今年三十三。她个子矮小,体型略胖,不过肤色倒是很白,唯一的缺点就是笑起来会露出牙龈。相貌倒是不难看,一双眼皮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