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清醒时,天色已经亮了。
四下当然不见任何人影。
岩山上是一片静寂。
直到过了许久,百介才终于意识到昨晚所见并非梦境,也忆起了自己被吓得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
——果真像是作了一场恶梦。
不,的确是一场梦魇。
百介并未遭到任何殴打,光是那死神的强烈恶念,就吓得他丧失了神智。
若这不叫梦魇,还有什么能叫做梦魇?
倒是……
已见不这右近的踪影。
在白昼看来,眼前的巨岩依然是硕大无朋。
——楚伐罗塞岩。
他还记得这名字,代表这果真不是一场梦。
站起身来时,他感觉腰、背、和脑袋均疼痛难耐。
他踉踉呛舱地攀上岩山,连走带爬地来到巨岩旁,并攀上了巨岩前的岩层。
被粗暴刮除的青苔上残留着杂乱的脚印。
这是此处曾发生过一场惨斗的证据。
他走向楚伐罗塞岩,边伸手刺探边爬向绝壁边窥探,看见了一道裂缝。
与其说是裂缝,或许称之为洞窟较为合适。只见里头是一片深邃漆黑,宽广得挤进五、六人也是绰绰有余。或许那群家伙原本就躲在里头。
——但为何要藏身此处?
理应不是为了拦截百介和右近。
直到发现镝木的断剑,百介才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不妙。
这实不妙。
不知右近情况如何?或许已经遇害了。
那姑娘也是性命堪虞。不,若右近已死,那姑娘当然也没可能没被斩杀。即使他们俩目前还活着,两人的性命也有如风前残烛。
毕竟他们俩已遇上了死神,并且为死神所吞噬。
百介茫然地在岩山上左右徘徊。
只觉得自己简直要给逼疯了。眼见自己竟然束手无策,心中的无尽焦虑真要将他给活活逼疯。百介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直诉状。
——又市。
得尽快交给又市才成。
又市他……
“绝无可能坐视不管。”
百介自言自语道,接着便从岩上跃下,打自己原本藏身的岩石前通过走出了折口岳,并穿越裂缝满布的岩山,离开了这块不祥之地。
下了岩山后,他又走过草木蓊郁的兽道,穿越几片森林,终于走到看见梯田的地方时,阳光已经转弱了。
饥饿与疲劳已将他折腾得神智不清。
教百介错觉数度在树荫和岩影下窥见了妖怪的踪影。
他看到了七人御前。
船幽灵。
飞缘魔。
以及死神。
这些妖魔鬼怪挥之不去的影子,就这么在他的脑海中或眼帘深处忽隐忽现。
其实他所看见的每一个影子,都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恶念。
穿越村落进人城下市镇时,开始下起了雨来。
他快步跑进房舍屋檐下避雨,喘了一口气后,百介这才发现这镇上的光景的确怪异。
不论是大街、小巷、还是空地,都见不到半个人影,甚至连只狗都看不到。每个店家均垂下布帘,每户住宅均门窗紧闭。
雨依然下着。
百介茫然地眺望着一道道雨丝。
这下他才想起在来到城下途中,的确没见到过半个人影,既没看见任何人在田里耕作,也没见到有人牵着牛马行走。炭坊烟囱上不见一缕黑烟,百姓民宅也纷纷盖下了遮雨板。原来在路上没遇着任何人,并非因他仅挑岔道走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