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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利·潘科赶上两点半在贝里街的聚会。分享时间一开始,他马上举手,但并没有点到他,他也就算了。聚会结束,他有点气他自己,所以,他用钥匙占好位置,到街角的阿拉伯餐馆点了杯咖啡,再等四点钟的聚会。这一次,他早早地举手,被点到了。他言不由衷地讲了一大堆,都不是他心头在想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应该向他的辅导员吐露才对。

    他打电话给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全身就放松下来,有效得让他觉得好笑。期待解脱的同时,你就会放松下来。他记得,有好几次,宿醉得厉害,全身颤抖,他只能勉强贴在吧台边,看酒保帮他倒酒,有的时候,酒杯还没到手,他就觉得酒精进入他的身体,抚平所有棱角,使他心绪平静。

    他说,“真高兴发现你在家。有一件事情快把我逼疯了,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吧。”

    “我可以过去吗?或者约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

    “我可能有些偏执,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在电话里跟你谈。”

    “我有一个朋友六点半要来。”她说,“如果你现在过来,倒还有点时间。反正要做三明治,干脆帮你做一份得了。”

    在嗜酒者互诫协会中,一般认为:你的辅导员一定要跟你同一性别,以免性造成的紧张情绪,破坏了两人的关系。这对异性恋来说,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在同性恋嗜酒者互诫圈里,却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个圈子里,有个词——“玩鸟的”,就是指有人会利用这种“师生关系”,占人便宜。(他在第一次聚会里听到这个名词,还以为他错过了什么圈里面的好机会。)大部分男同性恋戒酒者,会找男同性恋做辅导员。这种状况多半没有问题,但是,他第一个辅导员,有一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说,“小杰,我不能再当你的辅导员,因为我开始对你有感觉了。”于是,他决定下一个辅导员一定要选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的人。

    路易丝·亚波琳是四十好几的女同性恋,职业是摄影师,还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健美爱好者,在格林威治街,跟一个叫做贾桂琳的女生共租一间阁楼。她们两个戒酒都有十来年的历史了,住在一起,一晃也是十年,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两个人已经到达女同性恋圈里所谓的“女同志床之死”的境界,就是说,关系已经紧密到一种空前的境界,出于某种难以理解的原因,她们却不做爱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关他的事,但他总忍不住去猜想。

    他目前在第四街与査尔斯街,路易丝跟贾桂琳租的阁楼在第十街与克里斯多福街中间的那段格林威治街。他大可沿着第十街或是查尔斯街往西走;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得经过第六分局的前后门。这种事一般不用考虑两次,连想一次都不必,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今天不同,他不想往那里走。他也不想走克里斯多福街,那条路线有一点绕远,而且今天这种天气,这种时候,那里找一夜情的太多了一点,他受不了。所以,他先倒退一条街,再走派里街,整整多绕了两个街区的远路。他问他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质了点,答案是肯定的,那又怎样?

    “我今天去了两个聚会。”他说,“我最后决定不要把最困扰我的事情跟他们说。但我非说不可,我需要建议,至少要有人听我倾诉,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在想把你的故事卖给《国家询问报》①吧。”她说,“我的建议是不要。”

    “我的故事?”

    “《我在查尔斯街命案现场大扫除》。”

    “拜托,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我怎么以为,”她说,“跟你没关系。”

    “我现在已经好得多了。可是,一想起来,我就觉得笨得难以启齿——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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