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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对方在问她值班的事:

    “是全家一起被抓的。闹不清究竟谁连累了谁。”

    “现在也都在一起吗?”

    “不,哪能呢!女儿死在流效地。战后我们转到这里来。丈夫在这里第二次被抓走,送进了劳改营。”

    “这么说,现在只有您一个人?”

    “还有一个小儿子。8岁。”

    奥列格望着她那并没有颤动起来博取怜悯的脸。

    是啊,他们所进行的是事务性的谈话。

    “第二次是在1949年?”

    “是的。”

    “这是意料之中的。那是在哪个劳改营?”

    “靠近泰会特火车站。”

    奥列格又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是湖区劳改营。实际地点可能在勒拿河边,信箱地址是泰舍特。”

    “您也到过那里??”她遏制不住心中的希望!

    “没有,不过那地方我倒是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纵横交错的。”

    “是杜扎尔斯基,您遇见过没有?……在任何地方都没碰到过吗?…”

    她仍然抱着希望!说不定碰到过……现在马上就可以谈起他的情况……

    “杜扎尔斯基?……”奥列格咂了咂嘴。“没有,没碰到过。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碰到。”

    “一年写两封信!”她抱怨说。

    奥列格点点头。一切都正常。

    “可是去年只来了一封信。在5月份。从那时起就一直没有!…”

    她只剩下一线希望了,死死地抱着一线希望。女人毕竟是女人。

    “这您不要在意!”科斯托格洛托夫有把握地向她解释。“每个人一年写两封信,可您知道合起来有几千几万封?而检查当局又懒得要命。在斯帕斯克劳改营里,有一个修炉匠,也是个囚犯,夏天去检修炉子,结果在检查处的炉子里发现近两百封没有寄出的信。是他们忘记烧掉的。”

    尽管奥列格对她婉转解释,尽管她也好像早就应该对任何情况都能习惯了,可是此刻她仍然异常惊恐地望着他。

    人莫非生来如此——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惊异的本性?

    “这么说,小儿子是在流放地生下来的?”

    她点了点头。

    “而现在,得靠您的工资把他抚养成人?要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哪儿也不接收您?到处遭人责难是不是?你们母子是住在一个什么小小的窝棚里吧?”

    他似乎是在提问,但他的这些问题是无须回答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楚、明白,简直让人牙床都咬得发酸。

    伊丽莎白·阿纳托利耶夫娜把自己的一双由于洗被服、擦地板和在热水中浸泡变得粗糙的并有不少青紫斑和伤疤的小手,放在一本平装的、开本小巧雅致的厚书上,书的用纸显然不是国产的,再边由于裁切得很早,故有点毛糙。

    一如果仅仅是窝棚小,那倒问题不大户她说。“可麻烦的事情是:孩子渐渐长大懂事了,什么都要问,叫我怎样教育他呢?把事情的全部真相统统告诉他吗?要知道,就连大人也会承受不了的!那简直会把孩子的肋骨也压断!要是隐瞒真相,让他同生活妥协呢?这样做对吗?他的父亲会怎么说呢?况且,能瞒得住吗?要知道,孩子自己会观察,能看出来。”

    “把真相统统告诉他!”奥列格果断地把一只手掌压在台玻璃上。他说这话的口气好像自己曾亲手把几十个孩子抚养大,而且做法无不成功。

    她曲着两手的手指抵住头巾下的太阳穴,忧虑不安地望着奥列格。她的神经受到了触动!

    “父亲不在,教育儿子可真难啊!要知道,这是需要有固定的生活轴心和指针的,可是这到哪儿去找呢?老是把握不住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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