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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五年,由于国家政治生活的不正常,社会许多方面都处在一种非常动荡和混乱的状态中。四月,张春桥在中共中央机关刊物《红旗》杂志上发表了《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在快要进行了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以后,似乎中国的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越批越多了。

    在农村,阶级斗争的弦绷得更紧了。县、社、队三级,一切工作都用革命大批判来开路。有的县竟然集中四、五百脱产干部,到一个生产队去批判一个大队书记的“资本主义倾向”。

    在公社一级,出现了一种武装的“民兵小分队”,这个组织的的工作就是专门搞阶级斗争。这些各村集中起来的“二杆子”后生,在公社武装专干的带领下,在集市上没收农民的猪肉、粮食和一切当时禁卖的东西。他们把农村扩大了几尺自留地或犯了点其它“资本主义”禁忌的老百姓,以及小偷、赌徒和所谓的“村盖子”、“母老虎”,都统统集中在公社的农田基建会战工地上,强制这些人接受“劳教”。被“劳教”的人不给记工分,自带口粮、被褥,而且每天要干最重的活:用架子车送土。一般四个“好人”装,一个“坏人”推;推土的时候还要跑,使得这些“阶级敌人”没有任何歇息的空子。最使这些人难堪的是,在给他们装土的四个人中间,就安排一个自己的亲属。折磨本人不算,还要折磨他的亲人,不光折磨肉体,还要折磨精神。

    王满银是今天上午被公社的民兵小分队从罐子村带到这工地的。前几天他逛了一回县城,从一个河南手艺人那里买了些老鼠药。他返回时就在石圪节的集市上倒卖了其中的十几包,每包赚了五分钱,总共得利不足一元。不知这事怎么就让公社的民兵小分队知道了,现在把他拉到这里受这份洋罪。

    满银的老祖上曾经当过“拔贡”。先人手里在这一带有过些名望。到他祖父里,抽大烟就把一点家业抽光了。他父亲后来成了前后村庄有名的二流子。一九四七年,国民党胡宗南进攻这一带时,他母亲把他生在躲避战乱的山崖窑里。第二年,他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用辛劳把他抚养到十九岁,在一九六六年也病故了。从此,他在这社会上就成了孤单一人。这年紧接着文化革命开始了,他很高兴世界乱成这个样子。第二年,满银踊跃地参加了县上的一派武斗队。第一仗打下来,他就被另一派俘虏了。他干脆又参加了俘虏他的这一派武斗队,去打他原来参加的那一派。反正对他来说,这派那派都一样,只要有好吃的,每天再给发一盒纸烟就行了。打完第二仗后,王满银害怕了,把枪一丢跑回了罐子村。回家后,他又不想种地,灵机一动,逛到外面开始做起了小生意。他的买卖都在各地武斗队那里做——他知道这些人的需要和他们的行踪;因此那几年也混了个嘴油肚圆……不知是哪一天,他睡在自己冰凉的光土炕上,突然想到他要娶老婆。脑子里把前后村庄未嫁的女子一个个想过去,最后选定了双水村孙玉厚的大女子兰花。那女子长得还俊样!再说,身体又壮实,将来砍柴、担水、种自留地都行——这些下苦活他不愿干,也干不了。

    他在外面逛胆大了,也不要媒人,就闹腾着自个儿给自个儿找媳妇了。

    罐子村离双水村才几里路,他也没什么事,于是就三一回五一回跑个不停。起先,他常黄昏时在双水村头的小路边,挡住出山回来的兰花,没话寻话地骚情一通。可怜的兰花由于家穷,常穷一身补丁缀补丁的衣服。她看这个穿戴一新,脸洗得白白亮亮的青年,这样热心和她说些叫人耳热的话,心里倒不由地直跳弹。

    满银看兰花对他有了好感,有一天傍晚就在双水村的后河湾里抱住她,把她狠狠亲了一顿。在她丰满的脸蛋上啃下许多牙印子后,这家伙就把挂包里准备好的一身外地买来的时新衣裳塞到兰花手里。

    兰花坐在土地上哭了一鼻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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