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的一系列教材,跟“经”书相对,所以叫“纬”。“谶纬之学”,说白了就是拿迷信往儒家理论上去套,从而修正孔夫子的旧话:人道是近,可是天道也不远,夫子您是懒得多说,咱可全都研究明白啦。
有人根据《汉书·五行志》的记载作统计,算出刘向父子所推测的各种天灾人祸、灵异事件以及祥瑞预示,总共有一百八十二件,发表相关理论二百二十六则,是汉代儒生里面玩儿得最欢的,别人就算坐飞机也赶超不了。搁现在说,这俩人就是积年的老神棍,要再多拉几个门徒就能发展成邪教。那么这样的父子俩,怎么可能不痴迷五行、五德之类的言论呢?就算类似言论跟董老宗师的训示有矛盾,他们也会尽量去加以修订,而不会一棍子把五行、五德彻底打翻在地的。
所以刘歆不是直接判定邹衍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全都错了、“五德终始说”全面破产,而是拼了命地在故纸堆里狂翻,外加拼了命地列算式推演,非得挖出根儿来。“五德终始说”哪一点有问题,只要修订了那一点,就能让五德、三统两种学说完美地融合为一体,而不是像当年汉武帝的纯行政命令那样,硬生生把两种学说给扯到一块儿去。
其实算起来,突破口大概刘向早就已经找到了,但最终完善这一套全新的融合理论的,还得算是刘歆。原来,他们爷儿俩在苦研《易经》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了一句“帝出于震”,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儿。你想啊,阴阳家们都说第一代人主是黄帝,论德性也是从黄帝开始论,可是根据五行学说,黄帝的位置是在中央,属土,而八卦里的震位则指的是东方,属木,这不矛盾吗?于是刘向父子赶紧又去翻董仲舒的著作,在字里行间,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原来是阴阳家们搞错了,董老宗师可始终都没错,只是没说清楚而已。
他们推算出来,原来“帝出于震”的“帝”并不是指黄帝,而是指的伏羲,因为伏羲一向是位于东方的,所以“包羲(伏羲)氏始受木德”。
刘歆经过长时间的钻研以后,给出的最终结论是,“五德终始说”理论上是对的,但在具体研究上却研究岔了——你看吧,果然相关天道之事,还得咱们儒生来讲,阴阳家们学艺不精,摸着了门儿却走错了道儿。
首先,德性该从伏羲开始算,而不是从黄帝开始算,伏羲的时代应该在黄帝之前。其次,邹衍说德性是“五行相胜”,也就是说五德的排序从来是后一个德克了前一个德,这从根本上有问题,应该按照董仲舒老宗师说的,“五行相生”,也就是说五德的排序从来是前一个德生出了后一个德来。因为汉宣帝还说“霸道和王道掺和着用”,从汉元帝开始就光说王道了,王道王道,哪能那么血淋淋地一个克一个呢?咱得温柔敦厚一点儿,得和谐一点儿,旧王朝灭亡不是被新王朝给克掉的,而是历史使命终结,自己咽了气的,正统新王朝的诞生,那都是顺应德性而生,根本就不该有暴力。
当然啦,事实就是事实,理论终究是理论,理论总有跟事实不大对付的地方,有些人是顺着事实修改理论,有些人则顺着理论修改事实——刘向父子就属于后一类。他们推算来推算去,还是发现有漏洞,最后只好把张苍的旧说法又给提了出来:秦代不以德治国,而是以严刑峻法治国,所以没有资格算“德”国,只能叫“闰统”。闰就是额外多出来的,比如闰年、闰月,所以秦朝是额外多出来的,计算五德轮替,不能算到它头上。
再者说了,按照“三统说”,正统王朝就该定十一月、十二月或者一月为正月,秦朝却偏偏定十月为正月,不正说明它不正统吗?
于是基于这三点认识,刘歆完成了一本名叫《世经》的书,把邹衍和董仲舒的理论框架都摆上去,然后合而为一,重新设计出一个更为恢宏的德性世系表。在这个表里,伏羲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