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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确信妻子是要生了,哪里还敢迟疑,慌慌地穿衣下床,也顾不得找把伞撑着,冒雨奔出家门到马路上去拦车。那年头没如今这么多出租车,何况又是深秋的雨夜,马路上死寂沉沉,盼了半天,连一束车灯都没望见。他想别死心眼儿干等了呀!就回到家里动员妻子坐他的自行车去医院。妻子不敢同意,说万一从车上摔下来,摔流产了怎么办?怀胎十月,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他一听,觉得妻字的顾虑也有道理,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妥善的去法儿,急得团团转,妻子提醒他,说曾见过一辆平板车在车棚里,就是不知谁家的。他两眼顿时一亮,找到一把老虎钳第二次冲出家门。那平板车果然仍在车棚,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锁着。费九牛二虎之力,弄伤了子,才将车锁钳断。按按双轮,瘪的,一点儿气也没有。半夜三更的,没处找气筒打气,也顾不得打气。先回家去抱了褥子铺在乎板车上,再进楼去抱了一趟被子。最后才一手撑着伞,一手搀着妻子离开家,小心翼翼地下楼梯,缓缓慢慢地走到车栅里。将妻子扶上车坐好,用被手围严了,雨伞交在妻手里撑着了,这才推出车棚,骑上便蹬。轮胎没气的破旧平板车,哪里快得了呢?每蹬一下,各处都发出紧滞缺油的刺耳的响声。而妻子却不停地在背后催促:“快,快!你劲儿都哪去了呀?蹬快点儿不行啊!想让我把孩子生在平板车上呀!……”

    终于是气喘吁吁到了医院,汗水和着雨水从头流到脚。办理过了一道道必不可少的手续,才算将妻子送进妇科夜诊室。

    片刻后,不待他喘息平定,值班大夫走出司空见惯地对他说:“来早了,回去吧!”

    他一愣,拦住大夫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我们究竟该过几天再来啊?”

    大夫白了他一眼,待答不理地说:“又不是我怀孕,我怎么能说那么准?我只能告诉你来早了。来早了就没床位,没床位你们就得回去。明白不?”

    他可怜兮兮地哀求:“医生,想想办法,替我们想想办法吧!您看深更半夜的,又下着雨一我们家离医院挺远,已经来了……”

    医生又白了他一眼,爱莫能助地说:“我能替你们想出什么办法?确实没床位,我又变不出一张床位来。”

    这时妻子双手捧着大肚子,慢腾腾地,一小步一小步地也走出了夜诊室。她显然不忍见他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挺有志气地说:“得啦,求也没用,那咱们就回家!”

    他瞧瞧妻子,瞧瞧医生,恼火得要命,却又不知自己有理由生谁的气。

    回到家里,被子褥子全湿透了,觉也睡不成了。

    妻子流着泪嘟哝:“你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都怨我心里没底……”

    落汤鸡似的他,阴沉着脸,默默地瞪着妻子。瞪着蹬着,气消了,心中涌了一股对妻子的大的怜悯,又由大的怜悯变成温柔的爱意。他双手捧住她脸,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咱俩谁跟谁?两口子嘛,别说怨不怨的话,谁叫咱们是小老百姓呢?小老百姓就得经受如此这般的些个小磨难嘛!”

    第二天,他感冒了,发起三十九度多的高烧,却丝毫也不敢显出发高烧的样子,强撑着照顾妻子。

    平板车的车主发现车锁被弄坏,在楼外大骂。他急忙跑到楼外,向人家解释,向人家道歉。并请求人家答应自己以后再用两次,保证赔人家新车锁。幸而对方是个嘴恶心软之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满口答应……

    妻子吸取了一次教训,似乎变得能够正确对待自己了,不再呻吟了,不再说“我要生了!”不再制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虚惊了。当他试探地问她自我感觉时,她总是含糊地简短地回答:“还行。”

    而他则默默地细细地咀嚼“还行”两个字,陷入困惑,不知该作何理解。

    第三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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