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然后换乘由府中带来的轿舆,并用幔布将轿舆围得严严实实的。她毕竟还有一点自知,不愿意让这里出出进进的人看到一个皇家的贵妇身边陪着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男人。
走完司马道,拐过前殿,轿舆停在宣室殿门前,早有黄门前来迎接。
刚刚登上台阶,他俩就看见今天值守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以诙谐和幽默而闻名于朝的东方朔。窦太主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她小声对董偃道:“别看他其貌不扬,说起话来尖如利刃,千万不可招惹他。”
话刚落地,东方朔就上前迎候,他眼里闪着诡谲的光波道:“恭迎太主,皇上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窦太主笑了笑道:“免礼,难得先生一片忠诚。”
她正要招呼董偃一同进殿,却不料东方朔一挑长戟,横在董偃与窦太主之间:“太主请进,此人不可。”
“这是为何?”
“这个太主心里清楚,何必要微臣挑明呢?”
一句话说得窦太主脸上发热,心气翻涌,她拉下脸不悦道:“好个东方朔,小小执戟郎,竟敢对皇上的客人横加阻拦,就不怕治罪么?”
说得没错,我本就不该站在这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我东方朔是什么人?过目成诵,倚马成文,当一个执戟郎确实大材小用。可比起待诏公车署,这里总算是离皇上近些。
但是,他不能容许任何人轻视自己,小小的执戟郎怎么了?今天我守在这里,就是一道关口。何况董偃这个卖珠儿,只知道取悦女人,有什么资格进入皇上议事的大殿呢?
“臣只闻皇上为太主置酒,却不知有他人。”
“好!好个伶牙俐齿的东方朔,本宫不与你理论,待我奏明皇上,看你如何收场!”说罢,窦太主负气拂袖进了殿。不一会儿,包桑便出来传旨让东方朔进殿。
进了宣室殿,东方朔就看见窦太主正气咻咻地坐在刘彻对面。不等他开口,刘彻先指责道:“朕今日置酒宴请太主,你却对董偃横加阻拦,是何道理?”
“董偃区区舍人,岂可擅入这乾坤圣殿,故臣将他挡在门外。”
“大胆!”刘彻指着东方朔道,“难道你不知朕已封他为平乐将军了么?”
“皇上明察。”东方朔近前一步,面无惧色,“臣不知何为平乐将军,臣只知道太祖高皇帝初创天下时立下祖制,非刘氏莫王,非功莫侯。董偃,区区卖珠儿,有何功于大汉,焉得封赏?”
这不是当着皇上的面揭窦太主的短么?她怎么可能忍受一个为皇上值岗的郎官如此伤自己的自尊呢?她怎么可能容忍这个长得十分猥琐的男人伤她的偃儿呢?窦太主无法保持皇家公主雍容的仪态而疾言厉色道:“放肆!你竟敢当着本宫的面指责皇上,你是要反了么?”
“臣不敢!”东方朔凛然挺立,一双眼睛充满了讥讽。他从心底瞧不起眼前这个把一个市井小儿拥在怀中的女人,他似乎并不关注她的存在而将目光转向刘彻,而言词也更加犀利和尖刻,“依臣看来……董偃至少有三条问斩的罪状,他怎么可以进入大殿呢?”
“哦?朕今天就听听,他究竟有哪三条罪状?你若是说得有理,今天就饶过你的无礼之举;若是你信口无据,指鹿为马,朕定要治你诽谤之罪。”
“谢皇上!”
东方朔一改平日调侃和诙谐的神色,凛然道:
“董偃以人臣入侍太主,其罪一也;败男女之化,而乱婚姻之体,其罪二也;尽狗马之乐,极耳目之欲,行邪枉之道,径淫辟之路,乃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其罪三也。此三罪者,不杀不足以振朝纲。”
这个该死的东方朔!窦太主在心中骂道。
其实,在东方朔看来,董偃的作为一目了然。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