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蒙德侧耳倾听。又响了两下,声音不大,难以说出是近是远,是在这座大城堡里面,还是在外面花园某个偏僻角落发出的,但在深夜隐隐泛泛的音响中,还是分辨得出来。
她轻轻从床上起来。卧室的窗户虚掩着。她推开窗扉。宁静的草地和灌木丛沐浴在月光的清辉之中。天幕上勾勒出古修道院的轮廓。零乱的废墟,残垣断壁,折断的廊柱,破碎的尖拱,构成一幅凄凉的场景。微风从上面吹过,乔木光秃秃的树梢依然静止不动,灌木丛的新叶却被吹得瑟瑟发抖。
忽然,又响起同样的声音……来自楼下,左边的房间,也就是城堡西翼的客厅。
她虽然勇敢坚强,却还是感到惊恐不安。她穿上夜服,拿起火柴。
“莱蒙德……莱蒙德……”
一个微弱的声音,像喘息一般,从隔壁房间呼唤她。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没有关。她摸索着朝那道门走去。这时她表妹絮扎娜从那间房里奔过来,倒在她的怀里。
“莱蒙德……是你吗?……你听见了吗?……”
“嗯……你没有睡着?”
“我想是狗把我吵醒的……好一会了……后来狗不叫了。现在该有几点了?”
“四点左右。”
“听……客厅里有人走动。”
“絮扎娜,别害怕。你父亲在那里。”
“可是他也有危险,他就睡在小客厅隔壁。”
“达瓦尔先生也在……”
“他在城堡另一头……你想他怎么听得见?”两人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叫人?喊救命?她们不敢,因为连自己的声音她们也觉得可怕。絮扎娜走近窗口,闷声叫道:“看……水池边上有个人。”
果然,一个男子挟着一件东西,正匆匆离去。她们看不出那是件什么东西,反正相当大,碰着他的大腿,妨碍他行走。她们看见他从古老的小教堂前经过,朝一道小门走去。小门边的墙裂开了窟窿。门大概没有锁,因为他一下就消失了,没有听见铰链通常发出的吱嘎声。
“他是从客厅出来的。”絮扎娜悄悄说。
“可是,楼梯和门厅更靠左边……除非是……”她俩冒出了同样的念头,都格登一愣。她们从窗口探出头,发现正面墙上,一架梯子靠在二楼,一缕亮光照着石砌栏杆。又有一个男子拿着什么东西,跨过栏杆,顺梯而下,从同一条路溜走。絮扎娜吓坏了,浑身无力,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喊……喊救命……”
“谁会来呢?你父亲……要是屋里还有强盗,会不会害了他?”
“那就叫仆人……你房里的铃通他们那一层……”
“对……对……或许,这是个主意……但愿他们及时赶到!”莱蒙德在床边摸到电钮,按下去。楼上立刻响起震颤的铃声。她们觉得楼下的人也听到了。
两人等待着,沉寂变得让人发慌。连微风也停了,灌木丛的嫩叶不再摆动。
“我怕……我怕……”絮扎娜连声说。
突然,在万籁俱静之中,在她们底下,爆发出格斗声,家具撞击声,人的呼叫声,最后是一个垂死的人发出的可怖的呻吟和喘息。
莱蒙德一跃而起,向门口奔去。絮扎娜拼命拉住她的胳膊。“别……别把我扔下……我怕。”
莱蒙德推开她,冲到走廊上。絮扎娜很快追上她,一边惊叫着,一边跌跌撞撞从一面墙摸到另一面墙。莱蒙德摸到楼梯,快步冲下楼,跑到客厅门口,猛地收住脚,一动不动地站在门槛处。絮扎娜跑到她身旁。
对面,三步远的前方,有个男子拿着手电,猛地把灯光向两个姑娘扫过来,照得她们花了眼。他久久端详她们的脸,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鸭舌帽,抓起一张纸和一把草,抹去地毯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