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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杳杳的丧钟声踩着承德八年的尾巴, 乘着料峭的寒风晃晃悠悠地荡进耳畔,彻彻底底地把京都刚刚冒出头来的年味儿给扑熄了。

    纷飞的素幡似是融进了这银装素裹的大地间,又似是飘进了那雾霭空濛的天色里,触目的素色瞧着人心里头空落落的。

    忽而一曲挽歌拔地而起划破静谧,伴着悠长凄婉的歌声,各色旌帜由一队整齐的骑兵高举着破空而来。金丝绣成的龙凤扶摇而上, 或翱翔或叱咤,为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开路。

    紧接着, 无数或红或黄的寿旗当空而过, 掩映着一方由数十名穿淄色袍子的仆役稳稳抬着的灵柩。行进间, 柩布上绣着的宝蓝色凤凰恣意地舒展着身姿,朵朵赤红的牡丹在明黄色的绸缎上盛放。其后, 两队骑兵手执矛c枪,严丝密合地守护着灵柩。

    再往后, 一群着赭黄色僧衣的僧人一手举着幢幡一手转着念珠, 嘴唇一翕一合,念念有词。仪仗的末尾是身穿紫绯绿青圆领袍的文武百官,或掩面, 或垂泪, 或叹息, 一片愁云惨淡。

    仪仗队的尾巴逐渐消失在朦胧的天色里, 灵柩上方缀着的金雕球依旧穿破沉沉雾霭, 反射出刺眼的金光。

    夜幕四合,清凌凌的月光泼洒进雪色里,碰撞交融把夜色折腾得零零碎碎,不远处屋脊六兽筒瓦红墙的大安国寺的轮廓也明晰起来。

    行至刻着束腰浮雕蟠龙的须弥座经幢,秦淮挥手遣退了仆从,独自穿过成排的罗汉松,绕过大雄宝殿,往寺庙深处走去。

    秦淮停在了在一处偏殿前,殿内的四方铜鎏金大龛前正跪着个人。

    那人一身双十绫花的石青色襕衫,头戴玉冠,脊背挺直,身影颀长瘦削,正闭着眼,手里转着一串凤眼菩提子念珠。

    秦淮走上前,兀自在那人身旁的蒲团上跪下来。

    那人闻声睁开眼,微侧过头,不期然便瞧见秦淮那身缂丝龙衮外罩着的素齐衰。他手里的念珠顿了顿,便又阖了眼。

    秦淮也不恼他不敬,兀自微仰着头,透过檀香袅袅的神龛看那佛像。许是天色太暗,那结跏趺坐着的释迦牟尼佛与幼时记忆里金光熠熠的模样相去甚远。

    说起来,这座佛堂真真是大起大落。

    本是大安国寺的正殿,恢宏气派,香客络绎。可父皇登基后大肆扩建佛寺道观,大安国寺建起了一座新的大雄宝殿,这正殿就成了偏殿,渐渐地废弃掉了。

    后来父皇驾崩,宣政殿上垂挂起一面碧玺珠子串成的珠帘,珠帘后,是母亲端庄的身姿和凉薄的眸光。母亲是垂帘太后,尚且年幼的他成了流言中的傀儡皇帝。

    母亲似是极偏爱这废弃的偏殿,甫一执政便令人将之重新修缮。正殿偏殿一前一后成对立之势,便把新修的偏殿称作后殿。待修好了,她却只领着他去了一次,什么也没做,不焚香也不拜佛,只静静地看。那次过后,她便再未踏足过这儿了。

    再后来,这座佛堂便又渐渐地荒了。直至如今——

    秦淮思及此,垂眸睨了眼身侧入定之人。

    月光映亮了那人的半张侧脸,鬓若刀裁,棱角分明。玉似的耳垂上蜿蜒着一条不长不短的疤,平添了几分凌厉。

    秦淮看着那条疤,眯了眯眼。如今母亲死了,这佛堂又被这人惦记起来,重又捯饬出了个样子。

    母亲其实是不信佛的,不光不信,还不敬。她说,那劳什子的佛祖惯只会作壁上观。

    她曾在佛前虔诚叩拜,苦苦起誓,只求徐宝林能多存息三年。可徐宝林还是死了,死在了汩汩蜿蜒的血泊里,只留下个猫儿一般哭着的他。

    宫人们都说他是决计活不下去的,那么小的一团儿,不比巴掌大多少,呼吸微弱几不可闻。他被奶娘小心翼翼地洗净了抱去见他的父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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