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还是呼世伯罢。”谢丞公闲闲执着马缰,利眸已经上下将卫羿望了一望,见他一身旅路风尘,立刻便知这是一回到金陵就赶过来了。便问道:“吾闻卫五在去岁末的昆陵都护府平叛一战中立了大功,如今可是升为从七品折冲校尉了?”
“确然如此。”卫羿点点头,惜字如金,也没有开口自谦两句的意思。
岳父看女婿就没有几个能看得顺眼的,谢丞公当下就皱眉训道:“少年郎心性豪勇虽是好事,过于自傲却绝不可取。区区一个从七品算得上何等样高职?值当你如此沾沾自喜?”
大郎和二郎对视一眼,都不由想,到底爹从那里看出卫五沾沾自喜了?明明是木讷少言吧?不过自己爹要教训人,当儿子的又怎么敢插个嘴两兄弟给了卫羿一个分外同情的眼光。
卫羿抬起视线看谢丞公一眼,直接说道:“世伯说的是。”这几个字说得颇为诚恳,没有丝毫不服神色。
谢丞公表情稍霁,这个孩子倒是有了些长进。若是三年前,按卫五不服输的心性,对长辈严厉的教训哪里能这样心平气和的接受下来。确是在边关锻炼出来了,越发沉得住气了,是块好料子。
不过,这夜以继日从边关奔回金陵,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沐浴更衣好好休息,而是径直骑着马就跟着谢家游春的车马出城了——谢丞公面色略有些古怪,若不是实在看不出卫五有记仇的样子,他真的要以为卫五这是还记着小九那一咬之仇,隔了三年来报仇的。
既然不是报仇,那就是小儿女间那点事了。
谢丞公暗自摇头不再关注这些,咳嗽一声,改考问起卫五对边关战事的看法:“既开春,陇右c关内两道边关战事如何?昆陵都护府内河川不少,土地算得上肥沃,若是放任土著休养生息,数十年后又易生叛乱。此事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卫羿沉声说:“昆陵府此次叛乱的乃是突厥族的屠浑勒分支,与关外兄弟部族假借商贸之机互通信息,在弓月城附近集结近五千兵马,意图控制弓月城。只不过大丹铁骑精锐,此等乌合小众不堪一击。”
大郎发现了卫羿话里的疑点:“那边关商贸进出之路皆有我朝军队守护,为何还能令那屠浑勒部集结起了五千之众?且能装备兵马?”
卫羿面上浮出一丝羞愧:“我三哥卫齐负责镇守葛逻禄至咽沔一带,此次确然是他不察之过。为此事,父亲大发雷霆,已经将三哥连降三级,以作惩罚。”
“福清实也过于严厉了些。”谢丞公轻轻颔首,又问:“若是边关闭锁商贸之门,令外人无有进入我大丹之途径,卫五以为,此等叛乱之事会否不再发生?那边贸之路,等闲半载载方能来回一遭,其贸易之货也并非我朝子民必须之物,然否?”
卫羿双眼亮如烈日,立刻直视谢丞公道:“绝不可如此!羿以为,边境商贸之事令我大丹受益极多,若是抑止,我大丹便成了井底蛙,水中螺,子民亦将渐渐以为四海升平,心性松懈,则我朝危矣。”
谢丞公不置可否,又问大郎二郎的看法。
大郎想了半晌,慢慢说道:“我朝兵强马壮,畏惧的应当是诸游牧部落!为何却要我等闭锁关门?此事并不合理。”二郎只是附和。
谢丞公淡淡颔首,有极微弱的笑意。他却也没有最后说明自己的意见,只道:“诸子务必牢记今日所言。”几个少年人赶紧肃容应了。
金陵一年能种两季稻谷,不过清明后才是播种的时候。大道两旁是大片大片裸露的田地,春风吹过之后野花野草蓬蓬勃勃,放眼一望便是一海的新绿。
车队顺着城南大道跑上一个时辰,就能望见青波河了。
清波河不算很大,但河水极清冽,它是从金陵的东边往南淌过来的,遇到了城南低矮秀丽的丘陵带,便柔柔顺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