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一直是游历四方的家族,没什么祖宅之说,每一代族长住的都是族长自己的宅子,唯有风氏祠堂在风定峰,当族人行将就木时才会回来,或者族内发生大事需要召集各地的分家家主,又或者是来向祠堂求卦象的。
一想到祠堂的那帮人,风书晗就牙疼。
“你去给夫人送封信,明早就去把夫人接回来,我回来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江南那几个商会上次的提议都给我拖后。”说到一半就让沈禾秋研磨,风书晗提笔开始写信,边写边问道:“舒公子在何处?”
风默在脑子里想着这次搪塞江南商会的理由是什么才好,听到问话立刻幸灾乐祸地回道:“舒公子也在祠堂。”
风书晗握笔的手抖了抖,牙更疼了。
风氏一族极度爱护子嗣,偏偏每一代生育的子女都不多,有的家庭一生都未能孕出后代,有的甚至一生都未娶妻,再加上风氏一族痴心的性子,几乎没有几个风氏的人会娶第二个夫人或者侍妾。
因此在苏晴雅嫁过来的第二年就怀上一胎,可乐坏了里里外外的族人,奈何风书晗当时正开拓商路,孩子一岁的时候还是将人送了回来,自己带着心腹和大舅子继续游历的计划。
因为“弃幼女不顾”这一点,祠堂里的人没少给过他冷眼,这次要是让他们看到“孤儿寡母”两人在清冷的祠堂里跪求卦象,风书晗冷汗直下,饱含希冀的眼神看向风默。
风默就等这一刻,摊开手心将东西递上,道:“老爷,您回来的前一盏茶,舒公子飞鸽传书直言您今晚到家,让您明儿个悄悄地去祠堂一趟。”
风书晗觉得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管家变坏了,即使风默是个天生忠厚脸,他也能从风默眼角的皱纹看出,此刻的风默肯定在内心狂笑不止,看起来十分期待自己明天去祠堂受罚。对于风书晗忧伤的小眼神,风默一脸忠厚老实地表示拒绝接收。
风书晗低头一看,写到一半的信全给墨染糊了,立刻烧了这张,又换了一张重写,交给风默,等纸张烧尽,轻轻地收拾墨宝后速速熄了烛火,带着新上任的小侍从沈禾秋偷偷摸摸地回偏屋休息。
要不是看管家叫这人老爷,沈禾秋真的会以为他俩是来做贼的。
“风公子,啊不,老爷,祠堂很可怕吗?”风书晗和沈禾秋挤在一张床上,反正之前在外风餐露宿的日子,他俩也是这样挤一块的,现在家主要求同床共枕,沈禾秋不敢多言。
“你不懂,祠堂里住的都是得罪不起的。”风氏祠堂里住着族里唯一能依据族规责罚族长的存在。“还有啊,在家里叫老爷,在外面就叫我公子,我才比你大五岁,没那么老。”
“可是老爷是族长啊,为什么会怕祠堂呢?”
还好床够大,风书晗翻身勾住小书童的肩,“我没有怕,只是不喜欢祠堂,懂?”
那您为什么一听祠堂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呢?机智的沈禾秋忍住在嘴边的话,“哦,那老爷,我明天要和您一起去吗?”
“不用,你明天和管事学学风家的规矩,等我回来可是要好好考察的。”
“老爷,那我需要随您姓么?”沈禾秋以前住的地方,凡是沈家的仆从,都需要姓沈。
谁敢改你的姓!想长命百岁的风书晗咬牙切齿地说:“不必,你是活契,以后要是想谋其他出路,直接和我说。”
得知自己不用姓风的沈禾秋特别开心,“老爷,您真好,您和爷爷一样,都对我很好。”
“唉。”知道沈爷爷很好的风书晗不免惋惜,像哄小孩那样,拍了拍沈禾秋的胸前,“睡吧。”
一夜无梦。
沈禾秋醒来的时候,风书晗已经不见踪影了,管家也不在,说是接夫人去了。只有昨天给他们开门的家丁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