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他没有哭出声,但只是望着我,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她死了,你知道吗?她死了,死在八王岭,死在一片峡谷深处。”
我很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地痞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在敲打我的心脏。他说的没错,在他的心里,玉姨只是个母亲,仅此而已。
“我很害怕。”小地痞又喝了半杯酒,流着眼泪道:“每个晚上,我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我妈在那片峡谷的深处,无助的看着我。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我永远都看不见她了。如果以后,我再生病,不会有人日夜守在我身边……”
或许是他感染了我,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听着听着,我就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扑扑的落泪。
两个大男人,在一个脏乱的小饭店里,喝着劣质白酒,哭的一塌糊涂。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地痞终于算是控制了一些,他慢慢喝了一口酒,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人已经死了,一直说下去,她也不会活过来。”
“是,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小地痞道:“如果有人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杀了他。”
“会。”我不假思索的道:“不共戴天。”
“那你说,我该不该杀了害死我妈的人。”
“该。”
小地痞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他慢慢从怀里拿出一把枪,打开了保险。
在我所有的经历中,这一次是唯一一次面对枪口却没有恐慌的一次。该死的人,都死去了,该活下来的,都活了,我的人生很短暂,事实上,前二十多年,我一直都在虚度,只有卷入事件之后的日子,是最有意义的。
我的人生里,已经没有什么遗憾,我舍不得陈雨,舍不得离开金瓶梅他们,但是仇恨如果在心里发芽的话,将会一直延续下去。解除仇恨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终止在自己手里。所以,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开枪吧。”我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我根本猜测不出,小地痞下一秒钟是否会扣动扳机,但是当一个人无视死亡时,别的,都不重要了。
然而等了很久,小地痞都没有开枪,他在凝视我的眼睛。接着,他慢慢放下枪,关掉了保险。之后,他又倒了一杯酒,两三口喝完。
“你和我,都是可怜人。”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了包间,没有再回头。一直到外面传来车子的发动声时,我才快步追了出去。不过我追不上了,站在夜色中的路边,我能看到的,只是已经走远的车子,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我想了很久,可能,小地痞也在那些生和死的经历中,感悟到了很多。他用这种方式和我告别,同时也是说服自己,放下心里的包袱。
不可否认,他同样是个真男人。
我平安的回到了住处,并未跟人说起这件事。过了两天,我独自去看了看晓宁。他没有死,但是因为头部遭到了重创,可能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他如同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当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我了。但是我相信,他的脑海里,应该还有一点点残留的印象,他抬头望着我,眼神中有些迷茫。这非常罕见,因为受伤后的晓宁,基本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和变化。
我觉得,他记得我,记得见过我,却回想不起来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呆呆的望着远方。我知道在过去,他要听从赖叔的安排,但是他又不肯对我不利,这让他非常为难,如同生活在夹缝中一样。在晓宁受伤之后,我曾经担心过,也难受过,不过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完全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