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不是她选的。
她叫彭惠。
她是三八妇女节那天出生的。妈妈说,她出生的那一刻,外面突然鞭炮齐响。“这孩子将来不定是个大人物呢!”妈妈说。小彭惠听了笑嘻嘻的。虽然不很懂“大人物”的意思,但是能感觉得到它是个好词,很响亮的好词。
很大很大了以后彭惠才知道,其实她并不想当什么大人物,她只想当个很小很小的,被人捧在手心的小人物。
还在幼儿园高班的时候她就很爱漂亮,还很爱跳舞。常常对着镜子跳舞,还会在清晨的野外清唱。不过她的嗓子不好,遇到高音时总唱不上去。这一直是她一件很苦恼的事。别的女孩子都能唱得上去,听听人家那嗓音,多清脆。
也许所有的女孩子都希望能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唱歌跳舞,因为唱歌跳舞是美的显露甚至爆发。不过这美的显露或爆发在带来过瘾的同时,也时常会带来挫折感。这高音的上不去,使得彭惠的这种挫折感来早了些。
也是幼儿园高班的时候,班里来了个“洋娃娃”,就是从海外回来的华侨的女儿,叫华伦。她长得高,白晰,漂亮不说,还有一件好看极了的百折连衣裙。她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华伦裙子上的蝴蝶花看,小手忍不住伸出去想去摸。
“别碰!你会把它碰脏的!”华伦不让。
她的手哆唆了一下,缩了回去。
那以后,她不再注意华伦的衣饰。她开始喜欢画画。画花,画鸟,画女孩,穿着百折裙的女孩。
开始会注意男孩子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不过,她没有被班上的哪个男孩子打动过,包括那位班长,总觉得周围的男孩子们都显得太小了。
初恋是她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就那么到来了。那是刚刚十四岁那年,高小的最后一年。他叫蓝迪,是位下乡知青,比她大四岁。长得结实健壮。一张被田里的阳光晒黑了的脸上是一对有神采的充满智慧的眼睛;配着他那副肌肉凝聚的臂膀,传递过来的信息是一个令她敬佩的,可以信靠的积极进步的青年。
她听过他的许多故事,他人好,勤劳,能干,读过很多书,文章写得漂亮。他是知青农场的团支书记,场里家里都是一把手,甚至还会行医治病。
十四岁的少女,不懂柴米油盐,不懂婚姻,不懂性。唯一懂得的,就是她喜欢他,崇拜他,她爱他,她想要他也喜欢自己,爱自己。
自己的皮肤跟他的相比,简直是太白嫩了,白得腻味。于是她每天课间时都要在教室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伸着手臂让太阳晒。
“干什么呢彭惠?”同学们好奇地瞧着她。她没答腔。
不过这见效不是太大。
好不容易盼来了支农。她一早到田里,挽起袖子,拿起镰刀来割稻子。马不停蹄一直干到日西斜。收工了,回家洗了个澡,照照镜子,哇,才发现自己脸上手臂上都变了颜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黑。
她兴奋得,等不及第二天的上工。就这样连着做了四天农活。
第四天收工,踏着田埂离开了农庄。她走到一条小河前。这小河其实是大海的一道港湾的遗存。河上架着一座石桥。桥面很高,站在那桥上,能看到远处的盐田。夕阳的映照,使得盐田就像个巨大的美丽万花筒。
她站在桥上,呼吸着湿润的夏日黄昏的气息,看着一边的甘蔗林迎风招展。甘蔗林的那边,有条马路,一直通到海边。那里有个农场,叫东林农场。他,蓝迪,就在那农场里。
突然特别想他。多想让他看看自己皮肤黝黑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不折不扣干了四天农活!
第二天学校停课,一早她便爬了起来。她打开柜子,找她要的衣服。
“那么早就在那里翻什么呀?”被她折腾醒了的姐姐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