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一丝无所遁形的狼狈感，仿佛藏在他心底的那些不堪的念头都被洞穿了。

    陈妤的问题直刺要害，林丞均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

    “你不是我的小叔，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没必要对我好。”她似乎看不见林丞均瞬间的难堪，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在酒店里刚得知消息后歇斯底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可她越是冷静，林丞均就越是觉得不安。

    他紧紧地抱着女孩，唯有真实地感受到她的温度，林丞均才觉得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稍微落到实处。

    不是这样的他宁愿她大吵一通，宁愿她狠狠地骂自己，也好过如今的一潭死水，像是彻底对他失望了一般。

    陈妤完全无视了他的表情，停了几秒，忽然勾起嘴角：“不对，你瞧我的脑子，把现实和梦境都搞混了，你从来就没有对我好，对我好的那个小叔，从来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阿妍，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做错了”林丞均心口一窒，他将陈妤的身子调转过来，本是想哄一哄她，但一对上陈妤冷淡的目光，后面的话就忽地接不下去了。

    “你？你没有做错。”陈妤的唇边还挂着笑，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很平稳，“你只是把我从梦中叫醒，让我看清楚现实而已，你做错了什么？是我自己抱有可笑的幻想，你从来不把我当亲人看，我却傻乎乎地自以为是，你肯定早就厌烦我这个累赘了吧，早就恨不得甩开这层身份了吧？”

    “真是不好意思。”陈妤嘴上说着歉意的话，神情却是一片木然，眼睛里毫无光彩，“让你烦恼了这么久，是我的不对。”

    “不是，阿妍，不是这样的”林丞均虽然抱着她，肌肤紧紧相贴，却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地扩大，像是隔着咫尺天涯，怎么都触碰不到，他难得地慌了阵脚，脑子里一片空白，翻来覆去只能重复着这句话，“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累赘，你是”

    ——你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明明已经到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陈妤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颓然的表情来，但这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分毫触动，反而使她想要大笑的越发强烈。

    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她继续扬起微笑。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就对我说过，你恨所有顾家的人，因为这个家给你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她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但她只是觉得，如果哭泣，只会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更加狼狈。她的确不懂很多事，但她至少想要保留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于是陈妤盯着林丞均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那么，身为爸爸妈妈的女儿，我很抱歉；至于我们家收养了你，让你痛苦那么多年，我也很抱歉。”

    林丞均瞳孔骤缩，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做错事的一直都是他，假如顾家也有错，那也只是错在不该同情他，不该收养他。

    要是顾家当时任他自生自灭，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救起了一无所有的自己，可自己做了什么？

    他固执地将顾家当成仇人，恩将仇报。

    “阿妍，你不要这样”林丞均干涩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女孩的话语宛如锥心之箭，林丞均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血淋淋地剖开，可他仍必须装作若无其事，不能吓到他所爱的人。

    他压根不敢说出真相，不敢说其实是自己误会了顾妍的父亲，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那样的话，顾妍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

    林丞均以前认为自己肯定能承受住顾妍的恨意，但当真正面对她，真正从她口中听到这些尖锐的话语，他才发现其实是他高估自己了，他压根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