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飞,红枫林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工笔画,远山近水,一道石桥如彩虹般横跨溪流。水边平地建起几座茅屋,低矮小巧,溪上青青草,落日余晖,晚照似晕红的油画色彩,再加上房屋背后冒出的人间烟火,情景可佐酒入画,可休养生息。
远坡上还有放牛的牧童,这是西山的一处景致,茅屋内,俞禄只看着他们先谈,贾元春放下作为王妃的端庄,真正以姐姐的身份与亲弟弟交谈,蹙眉道:“先前几年,你也被家里逼着去应考过,小时候还是在家塾里面,学里太爷四书五经一本本教过来,再小的时候,还是我手把手教你呢,宝玉,论你这才情墨水,莫不如听姐姐一句劝,让王爷举荐你,到宗学谋个位子也好。日后,再徐徐图之,也好过现状。”
“多谢娘娘……姐姐和王爷提携,我对功名利禄无甚热切之心,只想与云妹妹隐居在此,著书立说,几亩薄田,聊以度日,就足够了。”贾宝玉礼貌地端着礼节,但凡在外人面前,这个曾经的富家公子,都是很有礼貌的。
贾元春说得的确不错,论远近亲疏,姐弟俩一母同胞,但是,在亲人之中,生身母亲王夫人也没有贾元春给他的亲切要多,这其中有一段缘由。贾宝玉很小的时候,元春未进宫之前,曾经教了他好些诗书,这是宝玉才华墨水的最初根源,虽是姐姐,其实亦师亦母。
然而时间能改变一切,宫廷、君臣的疏离,亲姐姐早已离他越来越远,印象中,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如今相见,自然比不得儿时了,幼童已大,少女已嫁,曾经,毕竟只是曾经了。
也因此,贾元春也不能真正理解宝玉的复杂思绪,在家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在“端着”的贾政面前,并无什么自由、权力可谈,亦是如今官场腐朽成风,更淡了他的入世之心,大起大落,也心境迭变。
更有一层,他对钟灵毓秀的女人,不分贵贱,皆抱有悲悯之心,而这种悲悯,在封建社会,只是一种荒唐、怪诞、不正经,连家人亲人也无法理解,贾母亦曾为此玩笑他是女儿转世,最疼爱的祖母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而一生为求自保的王夫人也曾为“儿子的堕落”深深恐慌,最终酿成家里的一些悲剧,这种家境,要说亲情,谈何容易,赵姨娘等人的暗害更不必论它。当一个人与时代格格不入,而又看清了很多东西,此中悲境,如水逆流。
或许,在文武战场打拼多年的俞禄,比他的体会要深刻一些,只是俞禄已习惯一切,敏于行而慎于言。
“弟非要如此,姐亦不会强求。”贾元春欲言又止地看向丈夫,软声道:“父亲那里说是流配,到底可有什么讯息?”
“流配到凉州,我在那儿有熟人,或许可以挽救一二,有了消息再说吧,至于贾珍贾赦等辈,仇敌太多,我也顾不了,朝廷可不是我俞家说了算。”
俞禄接过史湘云递上的酒杯,一口饮尽:“宝玉,你虽有些荒唐的过错,也害死过丫头,但是比起我手下的尸山血海,不过沧海一粟,再者,论律法,论儒教,你也罪不至死,贵府的分崩离析,罪过不在于你,就当历经一场离合悲欢,一场戏而已。把罪过加在你身上,而你不过对外事一无所知的公子罢了,简直毫无来由,因此,不必为此自责。”
贾宝玉对他倒也恭敬,席间史湘云呈上饭菜,贾元春看见俞禄和他还能相谈甚欢,不禁略微放下心来,以往对夫君的埋怨也淡了。
时至傍晚,天色昏黄,夫妻俩才告别另一对夫妻,刚才谈及贾宝玉要写一部儿女情长,四人皆津津有味。
这时漫步到桥头,秋蝉开始鸣叫,在林间嗡嗡一阵,亲自听过蝉鸣的便知,尤其是很多蝉,那就像是一场自然的交响曲,在地下蛰伏数年,而鸣叫不过数月,或许人生也是如此,灿烂的光华,只在一瞬。
“夫君有心事?这回奉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