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听得呼声,睁开双目,见是赵云,不禁又惊奇,又欢喜,道:“小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赵云见文丑双目依旧灼灼,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将秦施与皇甫蒿相见之事,细说与他听。文丑转了转脖子,点了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爹爹所做之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忽而仰头一笑,道:“好啊,咱一同进洛阳,妙极,妙极!”
“一进洛阳,只怕——”
“怕什么,你担心董卓要杀我?”文丑故作轻松地道:“你不必担心,进了洛阳,我必是每日饱食,无忧无虑。”
“何以呢?”
“你老哥我乃袁军大将,名声在外,董军为了将我招降,嘿嘿,必是得小心伺候着。”
赵云笑了笑,虽不尽信,但见文丑一脸无畏,显得淡定轻松,心中也不由长长松一口气,点了点头。
“适才吕奉先劝我归降,我却将洛阳军上上下下,大骂一通。”说话这话,文丑大笑数声,他负伤不轻,这几声笑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赵云道:“若不是你一时失手,也不至便斗输了他。”
“不!”文丑苦笑一声,摇头道:“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斗他不过。吕奉先武艺之高,远在你老哥之上。”说完此话,顿了一顿,强笑数声,自言自语似地道:“主公必已脱身而出。”
文丑嘴上虽挂着笑,却全身受缚,满面污雪,令人望之心酸。赵云见他英雄落难,狼狈至此,一时之间,只不知该说什么。
一片沉默之中,文丑轻声道:“此去洛阳,机会难得!你须力求将通马之力和骑战之道,尽力通悟。”
“洛阳中的高手,我个个不识,又有谁肯提点我?”
“董军之中,高手极多,不过——”文丑低声道:“若论通马之力,无人可及张绣项背;论骑战之道,吕布已立绝,他应该是善人才对。”
赵云将文丑的话细细地体味了一遍,颇有启发。
“善人之所以为善,多存一颗私心;恶人之所以为恶,必有三分不得已。”文丑道:“入城之后,与人相交,须紧记此话,方能进退有度。”
“是。”
“至于如何让吕张二人,收你为徒——”文丑微微沉吟,道:“既然是皇甫嵩带你一家进城,一事不烦二主,须从此人下手,多多与他交结。”
“皇甫将军说,入城之后,就会为我找个师父,传授武艺通力。”
“我对皇甫嵩颇有了解,此人倒是个笃行君子,”文丑精神一振,道:“如今董承已死,你秦家初来乍到,在洛阳中无一丝人脉,有皇甫嵩引路指道,再好不过!”
“是。”
“他在濮阳城中,见识过你的通马之力,此刻既答应要为你寻师,必有妥善安排。”文丑沉声道:“洛阳城乃是你赵子龙之福地!至于在武学之道,有何种进展,一半须看运气,一半则靠你勤学苦练。”
赵云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听见父亲正在帐外轻呼自己的名字,营地中的马蹄声也渐渐响起。
“该是准备回城了,”文丑闭上眼睛,低声道:“你去吧!我也好好睡一觉。”
赵云抓了抓文丑的肩膀,与他辞别,转身出账。
“收拾细软,准备启程,”秦施道:“回洛阳!”
赵云游目一望,只见坡上八营骑兵,悄然无声,聚集一处,已是整装待发。此时秦岩,扑往赵云怀中,大声道:“三哥,咱进洛阳城!”
赵云和文丑一谈之后,大有所悟,心情极是畅快,当下将秦岩抱起,翻身上马,一面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一面迅速转蹄,每次将手掌移开,秦岩都会看见不同的景象,逗得他哈哈大笑——这游戏枯燥得很,但兄弟二人一玩就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