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红肿着一双眼睛,语带悲意的说道:“秦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先是蓉儿媳妇无端端的病了,纵使请了大夫百般诊治,可还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鲸卿的父亲虽然年老,但是身子一向还算结实,只是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因女儿过世而伤心,伤了身子,后来因为点小事和鲸卿生气,竟然引动旧病,也没了。鲸卿本就因为送姐姐出殡的时候在外受了些风霜,正该在家安心调养的时候,偏偏和父亲生了一场气,跟着老父过世,一下子添了不少症候,以至于天不假年,萧然长逝。这才多上时间,谁想到当初安稳和乐的一家,竟然全都没了。”说着,说着,宝玉又忍不住垂泪痛哭起来。
虽然落春知道宝玉的言语不尽不实,但是看着宝玉凄恻哀痛的样子,她也懒得戳破其中粉饰的部分,见宝玉拿着衣袖擦泪,忙丢了一块帕子过去,说道:“知道宝哥哥你因为秦相公过世而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又是临终送别,又是去吊纸,又是去送殡,你已经做尽了朋友之谊。知道宝哥哥你是个长情的人,因为和秦相公要好,所以犹自伤心不已,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老太太和二婶,她们看到你整日里郁郁寡欢的模样岂不担心老太太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宝哥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少让她操点心吧。”
对秦钟这么一个在为姐姐送葬的过程中和尼姑偷情,之后气死老父的风流种,落春没有什么好感。虽然秦钟在陪宝玉读书的时候没少在府里住下,两下里碰面的时候也不算少,但是因为一开始落春就知道秦钟是什么样的人,再加上秦钟虽然是小辈,但是到底是男的,而且落春忙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所以她和秦钟的关系停留在认识的陌生人上,因此秦钟的死真的引不起她的情绪。只是宝玉总跑到她这里向她追忆和秦钟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然后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落春很是无奈,只得按着性子去劝解宽慰。
虽然知道宝玉不中用,但是落春一想到如今府里的情势,各处都乱糟糟的,可是宝玉却不闻不问,还在那里哀悼秦钟,让落春忍不住感叹,宝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虽然贾母和王夫人还将宝玉当孩子来看,但是如果没有贾政这个意外,明年正月元春省亲之后,端午清虚观打醮,荣国府的老国公的替身张道士可是流露出替宝玉说亲的意思,虽然被贾母一句“有和尚说了他命里不该早娶”给推了,但是也说明宝玉已经到了世人眼中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就算在家人的眼中还把他当孩子看,但是他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继续做他的“孩子”
落春见宝玉虽然眼圈依旧红红的,但是已经止住了眼泪,叹道:“秦相公虽然过世,但是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如此为他悲伤倒也值了,也不枉你们相交一场。晋五柳先生曾做歌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可见这诗说得不对,他人还是有为之伤悲的”
宝玉闻言打断落春,跌足长叹道:“快别提亲戚了,秦家那帮亲戚真真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才好,我这次可真真算是长见识了。鲸卿父亲只他一子,他也没个亲支嫡派,京里虽有几个远房的堂叔堂兄弟,但是日常并不怎么走动,一年半载都未必上一回门。在鲸卿的父亲过世时,因为两边到底是亲戚,所以鲸卿倒是送了信过去,他们倒是来了,并且很是积极的帮着鲸卿操办丧事,之后见鲸卿在病中,几位远房堂婶更是不时过来照料。原本我以为他们是个好的,谁知在鲸卿死后就露出了真面目,不见半点戚色,在灵堂上几家人不顾体面,为了秦家的家私打了起来,原来他们之所以这么殷勤小心,不过是打秦家家财的主意。哪有这样的亲戚,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做鲸卿的亲戚真是气死我了如果早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我一定在鲸卿面前戳穿他们,让鲸卿把他们都撵出去”
落春看到宝玉愤慨的模样,冷笑了一下,宝玉觉得秦家远房堂亲在灵前争产,嘴脸难看,觉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