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川说:“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
许峻岭说:“一川你想回国去把威风抖一抖吧博士后了,还是个洋的,回去把人也吓散了。”
他说:“抖一抖是其次。”
许峻岭说:“主要是想家里的人了。”
他说:“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要不是个中国人,早就拿到课题,自己搞个碟子自己吃。别人高兴了碟子里拨一点给你,心里什么滋味。”原来他那个课题组最近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出力最多,论文拿出去连名字也不能署一个,精神上大受刺激,想回国去自己干。
许峻岭说:“你老婆刚才交代我了,要我劝你留下,孩子不上不下的嘛!”他说:“孩子大学毕业我都五十了,回去还有什么用为老板这样无限地做下去,实在也不甘心,心里苦得很呢。”
许峻岭说:“你这叫苦刚才你没听人说那个考托福差五十多分的人比你小不了一岁两岁,国内原是博士,做得一塌糊涂的,来三年了,事业还没见影呢!你这就算苦了”
他说:“还是你好,说溜就溜了。我们留在这边,一辈子也没有太多想法了,博士后做了这三年也看透了。”
许峻岭说:“老板给你两万多一年呢!”
他说:“为人做嫁也要几个手工钱吧。心里怎么不平衡,还做不得声!”
孙则虎叫许峻岭过去打扑克,跟他打一对,许峻岭就过去了。看见范凌云和袁小圆两个在角落里说什么,挺亲热的样子。打着扑克,孙则虎看着电视里的时装模特,叹口气说:“也不知道这些模特最后都嫁给什么人了。”几个人都笑。
许峻岭说:“肯定是嫁给男人了。”
孙则虎说:“绝对是的。”
一个人说:“老孟只说对了一半,肯定是嫁给有钱的男人了。”
孙则虎说:“绝对是的。”又叹口气。
许峻岭说:“老孙你叹气也不怕我们告诉小袁听”
他说:“她知道也没关系。是个男人就那么回事,她不知道还要你们去说!”出了牌又盯了电视机。
许峻岭说:“老孙我们换个位子,你老盯着模特的腿,自己马上就要钻到桌子下去表演了。”打一盘输了,许峻岭钻了桌子说:“跟老孙打一对真受刺激。不打了,到下面跳舞去。”叫另一个人接了手。孙则虎也想去跳舞,却没人接手,就叫袁小圆。袁小圆说:“钻桌子的还叫我来!”
他说:“你打,输了归我钻。”把牌递给震小圆,下楼去了。
乒乓球台已经搬开,有七八对在那里跳舞。徐先生夫妇也在跳。都是熟人,许峻岭胆子也壮了点,也加入进去邀了人跳。他心里想邀长得好些的那个女孩跳,观察了一会儿看出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竞争,每当曲子一响那女孩就先被邀了,就放弃了那种打算。
许峻岭又注意到有一次孙则虎邀范凌云跳,范凌云迟疑了一下,做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拒绝的动作,但马上又接受了。虽然没有兴趣,许峻岭还是邀徐太太跳了一轮。不一会儿袁小圆来喊孙则虎:“上去!”
孙则虎说:“有事”
袁小圆说:“去钻!”
孙则虎说:“这么快就输了”乖乖地跟了上去。一会儿回来说:“天下找得到第二个这么模范的模范丈夫吗”
十点钟的时候,范凌云和徐先生道了别,又站在门口高声地和别人说“拜拜”。许峻岭知道她在提醒我,过了几分钟就悄悄地溜了出去。
出了门许峻岭冷得一哆嗦,雪又下起来了。站在台阶上透过雪花看见范凌云站在前面,穿着那件熟悉的粉红羽绒外套,邻居家门口的彩灯在她脸上一明一暗地闪。一阵风卷起雪花,遮没了她的身影,雪落了她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峻岭推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