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阿娇的婚事是馆陶长公主给定下来的，等她明白了什么叫嫁娶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个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刘彻，又是从小伴她到大的，阿娇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刘彻只能对她一个人好，但凡他对谁特别一点，阿娇就要生气。

    可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顺着自己，后来阿娇就再没有占过上风，现在总算轮到她不要他了，这么好的办法，她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阿娇越想越乐，好像她已经在刘彻面前扬眉吐气了似的，她要找一个比刘彻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嫁了，让那个男人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悔青刘彻的肠子！

    楚服跪在孟婆面前，孟婆拿头发丝穿过一根老粗老粗的针当作线，穿肉打结绕了密密一圈，无奈年纪大了眼睛不行，后面那个结怎么也系也紧，只好凑过去拿牙咬，楚服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张着嘴凑过来有害怕，一紧张，脖子就歪了半寸。

    孟婆老大不乐意，她把楚服一推：“好了好了，歪着就歪着，总比掉下来要强。”

    阿娇围着楚服转了个圈，拍拍她的肩膀：“只歪了一点儿，看不出来，走，跟我找男人去。”

    楚服那刚缝上去的头差点也掉下来，她扭了扭脖子嚅嚅的问：“娘娘说，找什么？”

    “找男人改嫁去！”阿娇笑眯眯，脱了腕上那只金的手镯递给孟婆，问她：“你知道那儿的男人最好么？”刘彻是大汉最好的，那她就在阴曹地府里找个最好的。

    孟婆咯咯一笑，那声音跟小姑娘一样娇嫩，阿娇搓搓胳膊退后一步，孟婆招手把她叫过去：“小姑娘，我瞧你挺顺眼的，怎么，你不等你的情郎了？”

    “他才不是呢，我给我自己找一个呀。”阿娇死了好多年了，怎么也不是小姑娘，可她从来这里第一天起，孟婆就守着这个茶寮了，也不知道守了多少年，阿娇在她的面前就是小姑娘。

    “你在这儿嫁不掉喽。”孟婆眯起眼睛，盯着她从头看到脚，摇着头说。

    阿娇皱眉不解托着下巴滴溜溜的转圈子，犯起愁来：“为什么我嫁不掉。”

    孟婆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丰都城：“小姑娘去打听打听，可有谁敢娶你呀？”

    阿娇被她气坏了，哼了一声拉住楚服往前飘，刘据看到她都要脸红的，她有什么理由嫁不掉！

    楚服拉个了鬼差问哪里男鬼最多，那惨白着一张脸的鬼差吊着一只眼睛告诉她们：“茶楼跟花街。”

    两人顺着大路找到七八间茶楼，阿娇刚想抬脚进去，那搭着毛巾的小二就拦住了她们：“这是茶楼，男人呆的地方，女人回家去贝。”

    还没说完呢，楚服就断了他的手，像他这样平常的小鬼，楚服身上那口不散的怨气就够他受的了。

    里面果然坐着许多男鬼，有年轻的有年老的，茶楼里种着红花柳树，庭台楼阁，那些鬼若倚着花树，或歪在池边，怎么也着该有百八十个了。

    阿娇拿出靶镜照了照，虽然刘彻现在是个老头子，她却还年轻的很，他能睡十三四的美人，她当然也要找个年轻的。

    阿娇生前是个不解世事的娇娇女，死了是个不解鬼事的娇娇鬼，她根本不知道论婚嫁该怎么说，拉住个看上去长得不错的男人问：“你敢不敢娶我呀？”

    那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转了个圈，打开一柄折扇望着她笑：“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姓陈名阿娇，住在长门苑呐！”阿娇还没说完，那书生“咦”了一声，茶楼里一半扇扇子的都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她。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摇着扇子吟了一句“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一个开始了另一个就往下接“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还有那摇头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