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冷冷的,因为有风在耳边吹,我整个人处在静谧与喧哗的边缘,随着稻田的浪潮,我感觉自己正在逐渐退回到人声鼎沸的横滨港,然后是汽笛长鸣的轮船上,再后来我和母亲刚刚提着行李箱从纽约州的家里走出来。
是的,就这样,一切有始有终,让我们一起回到最初的,遗忘对方。
我对那个刚刚还在与我热切拥吻的男孩说:“我们是彼此的风景,走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眯着眼睛回答我:“好深奥啊。土方先生也总喜欢讲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会忘记我的。”
“可是你刚刚还让我不要忘记你的。”
“因为我害怕你忘记我,可是我们这样很痛苦。我喜欢你一分,痛苦就多一分。”我说。
他可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软软的嗓音消失在空气里。我的头想要炸开一样,疼痛欲裂,回去大概又要去找怀特医生了。
史密斯,你真是个懦弱又讨厌的姑娘。我在心底嘲讽地说,从未这样厌弃自己。我从头到尾都在恐惧这段不能见光的私密情事被人得知,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近乎引诱似地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我双手可以碰触的地方,却终于还是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无望的爱情是可怕的漩涡,我必须在两人一起溺毙前停止一切。
我的男孩,不,还是继续称他“少年”吧。在我拿定主意的那刻,他就不再属于我了。他一路不语,马车的速度比来时更快,把一切都远远地抛开在后面。他甚至没有去和小林先生汇合,直接就把我送到了公使馆门口。
“史密斯小姐。”在我木然地下了马车时,一个悦耳的男声响了起来。
我再一次遇见了基德敏斯特男爵。他也刚刚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一身风度翩翩的打扮,笑容可掬地朝我走来。
他亲了亲我的手,在少年之前亲过的地方。那里顿时炙热无比。
我感到身后有两束凌厉的目光正在冷冷地向我们射来。我没有回头看他,而他的声音是那么清淡:“这就是你赶着回来的原因吗?”我想说不是,可是我选择了缄默。
而基德敏斯特男爵显然是看到了他,随意地问:“公使馆雇的当地马车夫吗?还是个小男孩呢。”
我张了张嘴,还是艰难地吐出了:“是。”
“玩得还开心吗?”
“当然,谢谢。”我勉强回答。
“可是,亲爱的小姐,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在落泪?”
摸了摸脸颊,一片湿润。我没有接过基德敏斯特男爵递过来的手帕,因为我不想用他的手帕擦去少年之前留在上面的痕迹。
我不知道少年是何时离去的,基德敏斯特男爵也不会多注意这个瘦弱的日本少年,也许是在我和基德敏斯特男爵并行谈笑着走进公使馆的时候。我的手一直拽着手腕上的挂饰,拒绝了男爵的帮忙,我自己怀抱着那捧芦苇花走回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地上,心跟着沉到一个寒冷的极点。无神又渴盼地望着窗外,我心里还是期待着他会再出现一次。可是没有,一直到我和父亲离开江户,回到横滨,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他在我的生命里就像消失了一样。如果不是之后时不时地听小林先生说起他所在的新选组保护幕府将军去京都,一个名叫内山彦次郎的大阪官员怀疑是被他们的人所杀等等这样的事,我几乎以为他是我幻想出来的人。我抱着木偶,一面听小林先生用日语再复述一遍(我用这种方法从不间断地来学习日语),一面等待着某处能够再响起细长的猫叫声。因为我知道那只黑猫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的身影。高高扎起的长发,随风飘扬的发带,浅蓝色的外褂,一长一短两把佩刀,还有高齿木屐,独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