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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舞会如期在美国驻横滨的领事馆内举行。四年前开港后,各国就在划定的居留地里兴建风格迥异的西式建筑,银行c商会纷纷兴起,走在街上一眼看去会误以为迷失在西方的某个小城镇里。

    舞会开得很热闹,大多数是美国人来参加,也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其他欧洲国家的人。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角处,自发组建的乐队在演奏曲子,左右两排搭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和冷盘,举着盘子在人群中来来去去的侍应生们彬彬有礼地为所有到场嘉宾斟酒。年轻的男女们则在舞池中间欢快地跳起了华尔兹。母亲说,这是年轻人的场合,一点也没错,就像是为年轻的男女办的社交舞会一样。我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前来搭讪的青年男子的邀请,母亲说英国的淑女应该保持矜持的姿态。实际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为了维持形象,我不敢吃东西。母亲和同是从英国来的布朗宁太太说起我上次遇袭的事,布朗宁太太一边夸张地掩口以示惊吓,一边拿手帕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微笑着感谢她的关心,在我转头看向窗外时,一片枫叶正好随风飘进来,歪歪斜斜地落在了我摊开的掌心上,耳畔突然响起松本医生惜别时的话:“每逢秋天,京都的岚山上到处都是艳丽的红枫。史密斯小姐,下次有机会约上小林,我带你们一起去看。”

    这是我第一次在日本过秋。横滨的秋天十分清爽,女人们风情万种的裙裾隐没在满地金黄色的落叶里面。我很想多出去走走,可是范围仅限于外国人居住的南区。横滨北面是日本人的住区,中间以幕府设立的运上所为界。见识过日本人的敌意,连小孩见了我们都会被吓得远远躲开,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自讨没趣了。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住在终年雾气不散的伦敦,常常每天傍晚就独自一人去西敏寺附近散步。那里有安静的街道,拐角有一间充满文艺气息的小酒馆,它也兼营咖啡。我还记得那里的老板娘很喜欢我。因为我第一次去时要了一杯咖啡,跟她说要多放些糖多放些奶才好喝。第二次去时要了一杯茶,这次不加糖也不加奶。几次之后,那个留着一头香槟色长发的西班牙女郎终于忍不住诧异地问我,为什么咖啡不喝黑咖啡,而喝茶只喝清茶,待在英国的人稍微有点品位的都不会这么喝。我老实回答说,曾经偶然尝试了一下调换后会怎样,结果发现这样的口感更合适我,为了大众品位而放弃更合适自己的,不是真正在享受生活的人。她大笑起来,从此给我半价。

    回到横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京都的那些亲身经历变成了衣箱里的某件有特殊意义却再也穿不了的衣服。我偶尔也会回想一下,却记不清那个少年的样貌了,只不过是短短的时间而已,感觉就是一场梦过去了一样。这一点上,我承袭父亲一向干净利落的作风,完全不像和我最为亲近的外祖母那么容易念念不忘。英国人太过于怀旧,这样那样的东西总是舍不得丢弃导致自己背负太多,而美国人总是朝前看,所以他们往往能够轻装上路。

    是的,我决定忘掉他。

    为了今天的酒会,母亲特地帮我挑了很多衣服,几乎翻箱倒柜,每一条裙子都一一试过。她和福特夫人总是在互相攀比,从打扮到女儿,连家里的仆人都不放过。据说福特夫人当年曾经热烈地追求过我父亲。母亲很爱父亲,爱到时隔多年仍对昔日情敌耿耿于怀的地步。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果断干脆地自己选了一件白色的荷叶领褶边上衣,高高的裙撑支起石榴色的长裙,因为天气有点冷,就在外面加上一条流苏披肩。想了一下,我又戴上了简单但很精致的象牙项链,往镜子前一站,是一个笑起来很明媚的女孩子。

    我知道我的外表并不出众,跟福特夫人两个美丽的女儿相比,除了一头金色卷发醒目外,并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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