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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长?”里欧先生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野蛮人真是太可怕了,到哪都能遇见。”

    我突然想了起来,那队人的装扮跟第一次到京都见到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感谢上帝,那日他们没有挥刀向我们砍来,我无比地庆幸。虽然我父亲已经告诉我了,这些人对我们还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他们中最大的首领,也就是一个住在江户城里的被尊为将军的男人,是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的。他们听命于他,无畏又忠诚地将他们的生命奉献给他。

    之后,我又陆陆续续亲眼目睹了几次武士们互相拔刀攻击的场景,动作狠厉,常常一刀毙命,血腥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我算是女孩子里比较大胆的了,可是看了仍不禁手脚冰凉,全身战栗。跟父亲说起的时候,他用力地吸了一口雪茄烟,然后十分严肃地说:“不要靠近那些人,那都是些不要命的怪物。就算他们政府的人明里不会攻击我们,但是有一些地方的势力是不会管这些的。这些人像疯子一样以杀人为乐趣。”

    真的是这样的吗?

    后来某个有黄色月亮的晚上,我和那个男孩子一起躺在一个寺庙后的草地上,萤火虫在我们的指尖上嬉闹。我亲了亲他的脸颊,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混杂着青草的芬芳,让我忍不住想做点坏事,于是我一路从他的脸颊侵入到他的脖颈。

    他伸出左手紧紧地抱住了我,右手依旧握在刀柄上。是的,他寸步不离他的刀。有时静静地抚摸着他的刀,就像在跟刀对话。

    起初我很不习惯,后面渐渐地也就适应了。尤其是看到心爱的男孩全神贯注地挥刀斩向木桩时,那股突然爆发出来的凌厉的气势瞬时震慑了我。他把蕴藏在心中的力量注入刀中,赋予了刀骄傲的灵魂。那个时候的他,手臂伸直,把刀轻轻地挥向一边,眨眼的功夫又迅速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见我呆呆地望着他,他便会微笑着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又温和又快乐地跟我说着我多半都听不懂的话。可是,我便已满足了。我真的很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

    所以,那个晚上,即便是抱在一起亲吻着对方,那柄冰冷的长刀依旧紧紧地靠在我们边上。他有跟我说了不少话,我懂的日语很有限,虽然自跟他在一起后我都在加强学习,但我也只听懂了一句:“武士的精神,就是去死。”

    讲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坐起在地上了,垂着眼眸,深深地凝视他的刀。他的刀鞘是黑色的,两侧铸有菊纹,带着寒冽的杀气,庄严而华丽。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他仿佛是为了那刀而存在的。

    我神差鬼使地伸手想摸上那把杀人凶器,可是他眼疾手快,在我还没碰上之前就已经抓住了我的手。他摇摇头,拒绝我去触碰他的刀,然后又安慰似地,低头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在他温暖的手心里,我开始迷茫,这样干净纤细的手是如何能握住那把刀的呢?亲见了无数次,却总不敢相信。

    日本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奇特的国家。所有的矛盾在这个国家里却融合得刚刚好。我在日本待了一段时间,一直到父亲卸任带着我和母亲返回纽约州。在这期间里,我接触了不少日本人。印象里,他们十分讲究繁冗的礼节,客气到让人有些抓狂的地步,从玄关到门口一段小小的距离里,可以鞠上十几个躬。虽然他们讲话彬彬有礼,但我还是能敏感地捕捉到那种刻意疏离的礼仪下的冷若冰霜,还有深深的敌意。他们的国民骨子里都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优雅的一面是樱花,冷酷的一面是武士刀。

    我的男孩,请允许我这么先称呼他。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那么美好,眉清目秀,性情温和,就像是精巧典雅的中国白釉瓷一样。可是,他的另一面,我至今回忆起来都仍不禁打寒噤。

    我和他的数次相遇,都正是从“刀”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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