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琳荠忐忑地向我禀报:“贺兰将军又来了。”
我啪地一声将书翻过了一页。
自从那次贺兰花会结束,这贺兰闫涛便经常来造访我家,实在让人不堪其扰。纵然苏城与长安临近,这来回也不会只是一两个时辰,他不是右阶大将军兼北衙右羽林军统领吗?何时竟变得那么闲?居然能三五不时的拎着他那乌鞘刀骑着他那绝影来回奔波于苏城和长安?
不仅如此,我那日容貌显现,再加上棋箫两艺惊煞众人,一时间声名力压长安四姝轰动长安。近些天来登府提亲的人都多了不少。
“而且这次,”琳荠瞄了瞄我,道:“他还带了聘礼来。”
我啪地一声将书扔到了桌上,微怒:“扔出去!”
琳荠苦着脸:“小姐,不能啊,他可是将军。”我把手搭在桌上,指尖轻敲了敲,“琳荠你过来,我跟你说……”
前院我便收了,后院我便给你抬回去。我狰狞地磨了磨牙。
贺兰闫涛悻悻地再度被我打回去一次。
我仰头望着窗外月圆,心中烦闷,终是忍不住换上了许久没穿的男装,抓起了箫。
清幽静谧的竹林,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从中溢出,碧绿青翠的叶子微微随风晃动,带来一阵沁凉的清爽。
我踏在幽幽青石径上,迎着月光走来,月光一如往昔,淡淡洒在我的脸上、飞扬的发丝上。
六年前,年少轻狂时的那次相遇,在所有人的心底激起不可磨灭的波澜,如今佳人已去,可怜有几人念?
姐姐……
五年了,阿音很想你,很想很想。
沉重而萧索的埙声忽然自林内响起,蕴着无尽的哀伤和凄清。我不觉一怔,这竹林是我在苏城寻得的一处世外桃源的所在,常人无法找到。
是谁?竟入了此处?
我不觉加快了步伐,拐过那处拐角,我的竹屋前的大石旁,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正侧立于此。
他一身青色衣袍,远远立在月光之下,薄雾竹林之间,他轻闭眼举埙吹奏,玉白的指尖跳动,风吹的他的袍袖猎猎飞舞,是化入这片山之精灵的一抹青色月光,又仿若飘然欲举的散逸谪仙。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听他埙音,这也是一个痴念甚深的人啊。
我从袖中取出我的辰篁,缓缓放至唇边。
清亮而空灵的箫音伴着埙声齐鸣,带着温润柔和的力量渐渐缓解了埙中的凄伤和孤寂,多增了一股坚定昂扬。
吹埙的男子只顿了顿,也并未转身,就那样继续与我合奏了起来。
一曲终,我放下箫,淡淡道:“这位公子,哀思过甚总是伤人。”
他缓缓转过身来,抬起的那双眼睛深邃而美丽。像我在行船行船中,在蔚蓝星空下看到的那染了湖面迷蒙雾气的点点渔火,清冷不可捉摸。
他放下了手中的埙,一步一步朝我举步而来。
六年不见,他愈发俊美,愈发温和沉静,且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个成年男子的成熟稳重。
竟是百里君离。
我看着他,有些恍惚。
记忆被拉远到六年前。
那一日夕阳西下,苏城街上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耳边不时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这位公子,要花灯么?”“姑娘,买个吊坠吧,送给心上人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旦角挑着兰花指声情并茂正唱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大姐、三姐更是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们苏城在玄月朝也算赫赫有名,与润州、宛州、绫江以及帝都长安并称“京都五城”,小而精致,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