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曹管家上个月一张香案贪了半数银子,见姜采青月底看账时丝毫没提,便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这个月索性连假账也懒得做了,反正账目也只有他和账房看,那账房本就受他管,他吃肉,账房也少不了喝肉汤——这张家如今只剩几个年轻寡妾,他便是多多贪墨些银子,钱财到手,账本一烧,就凭张家这几个寡妾,又能怎的?就算有裴家在后头撑着吧,那裴家的二位爷还能整日来给她管账?
可惜了,偏他撞到了姜采青,就算数学不是多好,可托高考的福啊,函数导数微分数,就算被高压逼着,也都是硬啃过来的,这种加减乘法的开支账目,连除法都不怎么用到,很难吗?
当下,姜采青带着些冷漠说道:“曹管家,我跟你说过几回了吧,不尽心的奴才,谁也不敢用。你倒好,不尽心也就罢了,竟贪墨欺主,养出贪心来了,你既然管事多年,那就自己说说,这样的家奴该怎样处治呢?”
“青娘子饶命,小的当真就是一时没注意,算错了的,赶紧回去核算清楚,把银子补上就是,往后再不敢不尽心了。小的几代在张家伺候,好歹在张家管事多年,求青娘子留小的一分颜面。”
“你倒还要颜面?”姜采青瞥见翠绮带着长兴等几个护院进来,便抬手一指,“你们几个,先给我打烂他这张颜面!”
几个护院真就过来押住曹管家,甩开手几个嘴巴子。曹管家奋力挣扎,自己寻思着求饶也是没用了,姜采青虽然年岁轻,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不比张官人和大娘子那样,夫妻两个满心积德行善的烂好人,便索性一咬牙,恨声说道:“官人和大娘子死了,你竟敢虐待旧仆!想我在张家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当初官人和大娘子在世,还不都是高看我一眼?周姨娘理家时候,也多番善待于我的。你这贱人,你才来张家几天?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妾罢了,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经主子,竟然一回回下我的脸面,凭什么叫我忠心伺候你?横竖我就是算错了二百两银子,你便是把我送官也算不得重罪,我却要找族里和官府说道说道,这张家偌大家业,就由着你这贱人折腾了?”
姜采青听得一口恶气直冲头顶,穿成这样就够倒霉了,如今竟还让个狗奴才指着鼻子谩骂,还真是越混越不如了,她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被押住的曹管家,正琢磨要怎么有创意c有力度的收拾他呢,旁边魏妈妈开口骂道:“你这刁奴,贪墨欺主,还说敢什么旧仆!张家的家事,何曾轮到官府来管?你当那官府是你家开的?别说青娘子不饶你,夫人知道了更不会饶你,你倒是想怎么个死法吧?”
宰相家奴七品官,魏妈妈又是伺候张家长辈的,这一声喝骂,果然有几分气势,曹管家被几个护院押着,心中八成也知道今日横竖没有好了,只扭曲着脸恨恨不作声。
怎么每个人口中都是打呀杀呀的!姜采青心说,这不打不杀似乎不合规矩呀,所谓入乡随俗,咱也不能太怂了对吧?她慢悠悠喝了口茶,拿杯盖撇着茶沫子道:“曹管家既是张家旧仆,你们就赶紧把他恭请出去,好生地打上四十板子,也教教他该怎样好生说话。拖到外院去打吧,家里头还有客在呢,别叫亲戚道里的笑话了。”
曹管家嘴倒是硬气,偏偏这些年过惯了舒坦日子,骨头却不够硬气,板子落下去,杀猪一样直叫唤,负责打板子的两个小厮平日里没少受曹管家的气,因此板子下去便也格外实在,保质保量绝不偷懒。那惨叫声从外院车马棚一声声传来,大半个宅院都听得见。
姜采青坐在偏厅喝茶,听着那叫唤声便拧了下秀气的眉梢,这样噪音扰民多不好!她正寻思要不要堵了嘴再打呢,便听得一个平淡漠然的声音道:“可叹表兄这些年,一味仁善宽厚,竟养出这等恶奴来了。”
姜采青一抬头,便看到裴三却是从偏厅侧门缓步踱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