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崇祯年间,江南小镇鄱阳镇县的鄱阳湖畔,有个叫蔷薇村的地方,正值除夕夜。一乡下人家,夫姓罗,妻姓陈,育有一子一女,子十二岁,女罗素素,年方十七。
正值年夜,全家人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唯独女儿罗素素坐在梳妆台前,满腹怨气:“我们罗家还真是标新立异,过个年还要精心打扮好,回舅舅家过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父亲罗宁照提醒她:“素素,你在家可以这么胡说,可到了你舅舅家,就不能摆出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见到谁都要以礼相待,笑容满面。”
罗素素将玉簪子往旁边一推,对着镜中的自己,撅起嘴:“素素不知会不会让爹失望。在舅舅家,别说笑容满面了,不摆包公脸就不错了。”
“你!”罗宁照已伸起手掌,脸色阴暗,但这一掌没有落下,他压下心中的怒火,依然心平气和地对女儿说:“素素,今夜除夕,爹不打你。等会在你舅舅家,表现好些,爹不求你大放异彩,你别给我罗宁照丢人就行。”
“是。”罗素素叹口气勉强答应,心中却想着等会的年夜饭会有多少不想见的人,不想见的事。
为罗素素梳妆的罗夫人陈来弟也唠叨起来:“素素,你不要多想什么,带着弟弟一起去给你舅舅敬酒,多容易的事。”
“千难万难啊。娘,每次敬酒,各位表姐妹都在舅舅面前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哪里挤得进去?再说了,就算我给舅舅敬酒,他一看到我,迎亲的脸就变成了哭丧的脸了,我还笑得出来吗?”
罗素素反正就是不想多见她舅舅一面。
陈来弟也生气了,把梳子一扔:“都说百次,父亲家叔叔最亲,母亲家舅舅最亲。素素你怎么就不懂呢?算了,求你半天也没用,让新元去敬酒吧。”
罗素素拿起梳子自己梳起了头发,懒得听爹娘的唠叨。
罗家这样奇怪规矩,不合习俗地去小舅子家吃年夜饭,是有原因的。罗素素的母亲陈氏有五姐弟,四女一男,名为:招弟,盼弟,来弟,喜弟,图浩。这最小的,就是罗素素的舅舅,陈图浩,鄱阳县赫赫有名的江南丝绸经销商,家财万贯。
陈图浩家财万贯,不显摆一下,对他来说,如锦衣夜行,得不到别人的羡慕,夸奖,晚上睡觉都睡不着。因此,陈图浩每逢端午,中秋,除夕,家里谁的生日,甚至新皇登基,册立太子,贵妃,这些不相干的事都要大摆筵席,唯恐当地人不知鄱阳县有他这个巨贾。
罗素素的母亲陈来弟在娘家排行第三,也就是陈图浩四位姐姐中的三姐。陈图浩另三位姐姐都嫁得官商显赫,唯独三姐嫁给罗宁照,一个一穷二白的账房先生。自然,在唯财唯官唯上的陈图浩眼里,大姐,二姐,四姐当贵宾相待,至于这位三姐,让他丢人了,但又不能就此断绝关系,免得外人说他无德。
而罗素素这个外甥女从小性格倔强,不甚言语,说笑,一开口就是不讨人喜之词,这更让她在众位表姐妹中无光,无地位,越来越不爱说话,让她舅舅陈图浩厌恶。
所谓“礼尚往来”,罗素素也对舅舅的宴席十分反感,就像今日的除夕,百般讨厌。而不懂事的弟弟罗新元,欢快地蹦着跳着说:“哦,今日去舅舅家里,有红烧肉吃了。”可见罗家的日子过得极其艰辛。
罗素素打扮好了,说是打扮,但也只是粗略地装点一下:细刘海,双丫髻,蝴蝶钿,浅蓝衣裳,再简单不过,也是当时贫穷人家未出嫁女孩的普通打扮。
一家四口就这样去了罗素素的舅舅陈图浩家里,那该叫陈府,宽大到量不出长度的围墙,红墙绿瓦,里面宅宅相交,房房相错,随便点其中一间,也比罗素素那个乡下的“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屋子宽敞,结实。
每次从乡下蔷薇村去镇上舅舅家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