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轩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楼辕那小院子的了。
也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又找了爹,点了头的。
同样想不起来,他怎么回了房间,怎么摒退了下人,为何现在独自抱膝坐在床榻上,背靠着墙壁,好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之后的反应一般。
他只记得楼辕坐在桌子上,倚着霍湘震的胸口,喘息不住;霍湘震怀抱着他,满脸是得偿所愿。
为何你就是不接受这个事实呢?楼轩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心底出来,逼问得紧紧地。
楼轩,你还有什么幻想?楼辕不是你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把你当做大哥。不管他日后是娶妻生子还是和某个男人一起,你都只会是他大哥。
所以,你为什么就不甘心呢?他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是你,你知道的!
为什么还会不甘心……楼轩背倚着墙壁,而后终于忍不住,抱膝蜷缩成一团。他从小就知道所谓的“男儿要行得端,坐得直”,却已经忘了,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心里疼了,还是要抱着自己休息休息的。
他在心疼,有人在肉疼。
自然是霍湘震。
这湘水妖龙,此时坐在吴积白的房间里,肿着一边腮帮子,让吴积白给上药。不用问,让楼辕抽的。果然是成年了,手劲真大……
吴积白给他涂了点药酒,而后咋舌摇头:“你说你丫的是不是贱的,人家抽你有多狠,你不知道疼啊?”
霍湘震一边在肿脸旁边扇着凉风,一边嘟嘟囔囔:“天底下那么多人,他都要好言好语对待着,唯独能对我甩脸子,我哪忍心让他在我面前也那么憋着……”
吴积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霍湘震了,最后只喷了他一句:
“楼辕虐你千百遍,你待楼辕如初恋!”
没想到霍大少爷还没明白这是讽刺,啧了一声,而后自言自语:
“这句话听着挺好,回头说给暮皓听,他肯定喜欢。”
吴积白被他呛没话说了,最后抬手拍拍他肩膀:“我跟你说,这话你千万别让楼辕听见。”
“呃?为何?”
“你傻,他不傻。”吴积白狠狠甩他一个白眼。
楼辕正在自己房里喝茶,败火。他奶奶的霍湘震!居然说什么要他坐在桌子上是为了不用弯腰亲他?就欠一巴掌把他抽回九嶷山!不!抽回渝州城!老子要坐轮椅是因为谁啊!
越想越气,“咔擦”一声,茶杯让他握碎了。还好是没伤着手,抽出来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茶水。
等等……这套茶具,好像是他养了很久的“踏雪寻梅”汝窑官品?楼辕看着桌上的碎片,忽然想了起来。
霍湘震!新仇旧恨又添一桩!
刚刚上了药的藿香,突然就觉得脸上疼得更厉害了。
心里还是堵。
楼轩把房门栓上,一个人闷在房中。听说爹已经亲自去了陆府,送上了提亲的拜贴。
红蔷啊。他记得那个小丫头。都很久没见过了呢。很久以前,红蔷还不到分席之年的时候,他倒是见过。这么久了,他连那小丫头高矮都不知道。四弟好歹还知道红杏容貌端正、性行温和,也是和她情投意合。他却都没有见过红蔷……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长子吗?!他也不想啊!如果可以选他宁可做楼宇昂那样的一个不成器的人,至少……至少不用放手。
门又被叩响。楼轩发泄一样地大吼出去:“我说了不想吃晚饭!不用管我!”他就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慢慢舔舐伤口,等它不疼之后,再装成什么事都没有。
门外却不是来送饭的家丁,是楼止至。
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楼止至摆手示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