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有打更人举着铜锣和蜡烛与我擦肩而过,他许是见这深更半夜还有女子身着黑衣觉得惊奇,走过去许久还一直盯着我。感觉到身后审视的目光,我低着头,脚步走得更加匆忙。
我的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恐慌之感,这恐慌并不是因为表少爷今日险些玷污了我,也不是因为今日我杀了他,而是我为什么要杀他?
况且,我一个身居闺,体弱多病的弱女子,怎么会使飞镖暗器,怎么会杀了人还心无忌惮,且这杀人的手法这般纯熟?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遗忘掉的往事,也许不是疾病,而是一种蓄意而为。
我心中有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会不会是我的背后藏匿了太多秘密,这些秘密并不被爹娘知晓,而有人希望我永远不要将这些秘密想起来,所以才造就了我的失忆?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一无证据,二无证人,无处可以询问和证实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这个设想,却足以令我警惕起来,我不记得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接下来的任何一步,都需走得谨慎,以免无端惹来杀身之祸。
从楼府后门溜进去,按照记忆原路返回,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怕惊醒了爹娘,让他们再为我徒增担忧。
走进屋内,掩上房门,我连忙将夜行衣脱下来,又将那带血的黑色蒙面纱布扯了下来,一同裹在一起,塞进了要带上路的箱子。
以备万一,若是明日官府发现表少爷被人谋杀,定然要一一走访调查,作为表少爷唯一的同宗亲属,爹娘必然会受到盘查。表少爷离府时身上的伤口是我为了自救而伤,真盘查起来保不准府内会有哪个奴才说漏嘴,到时候要是搜房发现这带血的夜行衣可不是好事,还是带走为好。
不是此行赶往大明联姻是走水路么,寻个恰当的时机,偷偷将这夜行衣抛到江里,这事儿不就人不知鬼不觉了吗。
用屋内水盆里存留的沉水抹了把脸,确定将血迹洗干净后,这才开门将水泼在屋外的花坛之中。
我暗自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抬头见那月光柔和清凉,心道这事儿虽然无人知晓,但这月亮都是全部看在眼中,所幸月亮不会说话。
忽而房梁上有人影闪过,我起身要追,可那身影太快,稍纵即逝,以我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于是只得作罢,这突兀的身影却让我心中多了一道心结,谁知道他跟踪了我多久,是不是看到了我杀害表少爷?
回到屋内,见翠儿还在昏睡,我点了支蜡烛,将她推醒,当做表少爷刚刚离开的样子。
翠儿捂着头,脑袋上磕出了一个大包,问我道:“小姐,表少爷呢,他没对您怎么样吧?”
“他意图非礼我,所幸爹娘及时赶到,将那畜生赶走了。”我瞥见她额头上明显鼓起来的包,心中觉得愧疚,也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方才为了保护我,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听到我这样说,翠儿捏紧了拳头,气得不行,“早就知道他对您有图谋,却不想能够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来,真不是东西。”
“翠儿,谢谢你。”我抱住她,却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一点不敢动。
“小姐,您谢奴婢什么啊,奴婢人笨,都没帮上您什么,还害您险些被表少爷欺负了。”她语气里满是内疚与自责,好似她才是犯了过错的罪人。
在这漫长而多变故的黑夜里,我却恍惚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爹娘和翠儿的爱,让我敢于去面对这个已经完全失去记忆的人生。
“翠儿,你跟我一起在床上睡吧,天色已晚,明日咱们还要赶路。”
她犹豫,不敢逾越规矩,见我执意如此,这才慢悠悠上了我的床榻。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