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血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依然悲伤地躺在床上,多想时光永远定格在昨天之前的那段时光,我的丈夫早晨依依不舍地离开我去酒店上班,傍晚又匆匆赶回家来陪我和孩子们去郊外散步……然而如今,近在咫尺却生离,从此以后,他将被冠以“伪君子”、“禽兽”的罪名。
日子在凄风苦雨中消磨,接下来的两天,我每天都和良兵母亲一起到城南的看守所打听良兵的情况,然而每次都照例是被挡在门外得不到任何他的消息。我不想理会人们投来的那些怜悯和鄙视的目光,我只关心我的爱人他能否承受这精神上的摧残。
良兵被抓后的第四天,天还未明,床头电话突然“叮咛叮咛……”响起,我以为是良兵打来的,急忙接听,却不是良兵。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何良兵被关押后不吃不喝,现在昏倒了,送在市二医急救,你们家属去劝解劝解他吧。”
我和婆婆心急如焚地赶到市二医,却见我的丈夫——我心爱的人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脸色蜡黄,胡子拉渣,目光无神,嘴唇裂开了许多道血口子,手无力地垂在床边,一瓶葡萄糖液正通过他手上的静脉流入他的身体。几天不见,他已经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扑过去抱住他哭道:“良兵,良兵,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不想活了吗?你父母,孩子们和我都离不开你呀!”
良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嗓子哑了。
我去食堂买来一碗稀饭,婆婆把良兵扶起来,我用汤匙喂他喝下几口米汤,又扶他躺下。
过去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我背过身去用衣袖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看来他心里的痛苦比我更甚,看到他这样子,我羞愧自己先前还猜疑他。
到中午,输了几瓶液之后,良兵精神了一点,我又喂他喝了一些稀饭。良兵的情况好转一些后,就被转入一间普通病房。门口有警察守着。
傍晚,病房外的走廊上人声鼎沸,原来是我家的孩子们到医院来了,他们吵着要见良兵爸爸,民警破例放他们进了病房。
孩子们争先恐后涌进病房来问候良兵爸爸,只有涉涉态度冷淡,他傲慢无礼地走到床边看着良兵问:“良兵爸爸,你是不是因为摸了淼淼姐姐才要坐牢的?”
听了此话,很少对孩子发火的我吼道:“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整天都在操什么心?你良兵爸爸是被人冤枉的。”
涉涉委屈地说:“是高洋爸爸今天中午带我出去吃饭时告诉我的,而且现在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何良兵是一个伪君子。”
我口不择言地怒斥涉涉:“你以后不准再跟高洋出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会把你带得跟他一样厚颜无耻,没心没肺的,他有什么资格对你良兵爸爸评头论足?”
涉涉见我发怒了,含着眼泪说:“我也希望良兵爸爸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一直教我们要做‘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他自己就应该恪守做君子的基本道德。”
一个名叫王舒明的五岁的小女孩天真地说:“良兵爸爸也抱过我摸过我呀,前些天我感冒发烧,爸爸抱我到医院打针,不停地用手摸我额头,可紧张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终日沉默寡言的柯九思哭着说:“良兵爸爸不会做坏事的,他一定是被淼淼姐姐陷害的,她把良兵爸爸害得坐牢了,这世上就少了一位关心我们这些孤儿的人了。”
孩子们见他如此说,也纷纷哭道:“我要良兵爸爸回家,我要良兵爸爸回家。”
良兵的眼角也泛起了泪光,忽然,他怒目瞪视着玻璃窗,我转头望去,只见淼淼的面孔在窗外一闪,就不见了,我急忙追出去,她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