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被破四旧给破掉了,以至于现在广为流传下来的,只剩下阳戏。yīn戏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
但是船工伯伯却一眼就看出来。于是我小声问,什么叫做yīn戏?
船工伯伯讲。蠢!给死人唱的戏,就喊过yīn戏?
他讲完之后,就把手中的铜烟qiāng塞到我手里。和当初陈先生一样。他讲,好生拿到,看到不干净滴东西,你就那这个砸。左手拿孩子抽,右手拿烟杆砸。放机灵点儿。莫拖老子后腿。
我晓得。船工伯伯虽然话这么讲,但是把唯一的铜烟杆都jiāo给我。说明他还是罩到我的。是不是他们匠人都是一样。明明是在关心别人,但是讲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不好听。
可是,给死人唱的戏?在当今这个社会,还真的有这样的戏班子么?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戏班子,他们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阳戏阳戏,那是阳人给阳人唱大戏,可是,如果是yīn戏,难不成是yīn人给yīn人唱戏?
我跟着船工伯伯走出竹林,站在那个舞台的正中央。舞台下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椅子,上面却是空空dàngdàng,一个人都没有。舞台上只有八个纸人站在两侧,猩红的脸颊,圆鼓鼓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它们就好像是在看着我一样。
左侧的四个纸人每个脑袋上都扎着两条马尾,一侧一个,一阵风过,那马尾还上下来回的摆动,就好像是活生生的小女孩在跑动的时候马尾在一上一下的抖动一样。更甚至,我几乎都能听见小女孩的嬉笑声。下意识的,我往后面退了一步。但是我刚往后腿,就感觉背上被一个大手掌给抵住了,然后就听到船工伯伯的声音传来,他讲,这个时候不能退,只能进。你退一步,它们就进一步,会被它们逼到绝路上滴。
我被船工伯伯这么一撑,没来由的生气一股子勇气。以前张哈子给我说过,人多胆大,其实并不是人的胆子变大了,而是因为人多阳气重。阳气重了以后,火气就旺,火气旺之后煞气便重,煞气重的人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还会怕yīn人?这是张哈子当时的原话。类似的话陈先生以前也给我讲过,他讲我二伯是警察,有职业保护,一般yīn人都是不会招惹这一类人,类似的还有屠夫之类的。
我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舞台,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却有阵阵的歌声传来,声音抑扬顿挫,时而真声时而假声,特别是每一腔末尾的时候,都用小嗓高八度的唱腔来唱,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即便是一个酷爱流行音乐的我,在听了这个声音之后都觉得很好听。
这个念头刚起,我的脑袋就传来一阵疼痛。我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船工伯伯提这鞋子正准备再抽一下我的后脑勺,我问,你打我搞么子?
他讲,莫专心听这个声音。这种唱腔叫做“金钱吊葫芦”,一串接到一串,一颗跟到一颗,真声后面跟到假声,假声后面掺到真声,真真假假,搞得很多人都分不清楚到底唱滴是阳戏哈是yīn戏。所有圈子里面又有一个讲法,金钱吊葫芦,阳人入yīn墓。
这话我是听得懂的,意思就是讲,听到了金钱吊葫芦的声音,就算是一个阳人,都会死掉进到坟墓里面。我惊慌的小声问船工伯伯讲,那怎么办,我刚刚听到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一声。
船工伯伯讲,你啷个和张哈子一样滴怕死?就算是要入yīn墓,也没得那么快。这是有一个流程滴,一定要按照这个形式来做。具体来讲,一声难回头,再声三魂收,三声七魄无,九声小命丢。这都是匠人圈子里面滴行话,你难道一句都没听过?
我摇头讲,我爷爷从来没给我教过这些。张哈子也不讲,陈先生以前也没讲过,还有来凌绛同学,也从来不提及你们匠人圈子里面的事。
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