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插了一剑的缘故,毕方倒是看吴铭顺眼多了。不仅用了大半瓶上好伤药,还一路架着他回到城里茶肆。
平时这个时段茶肆应该挤满了人,可今日却只有稀稀朗朗小猫两三只。
“大郎……”老掌柜盯着吴铭身旁的毕方欲言又止。
“掌柜,那说书的老头回来没有。”吴铭悄悄使了个眼色。
“回了,不过已经结账离开了。”掌柜无视吴铭的小动作,一本正经的回道。
“走了多久?”毕方问道。
老掌柜翻出黔墨签字画押的单据,用他一贯平和的声音道:“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虽然还能闻到朱砂独有的气味,墨迹却早干了。
毕方微微闪开身子,以便两人身后的女子辨认鬼画符一般的签名。
“是他。”女子轻轻的开口,“掌柜,他走时有有没有留下什么言语或书信?”
老掌柜沉默片刻,从柜台下拿出一沓黄纸。
虽然他早已认出毕方便是前日被说书人一掌拍飞的什么巡察使,但即便功夫再稀松,也不是他一个半截身子都进了棺材的平常老人家能够承受的。所以精明的商人很快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
黄纸上也是鬼画符,梵天间的两人都不认得,转而问向吴铭:“你认得么?”
吴铭一页一页,认真翻了半天,然后满心忐忑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会被人再插一刀,没想到女子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不做追究。“掌柜,你这位伙计与几桩命案有关,须跟我们走一趟。”
“烦请二位多多担待。”老掌柜颤巍巍端出一盘白花花的银锭,高捧在头上。
毕方大袖一卷,盘子仍在,银锭却都消失了。
“掌柜……”能为他做这些,吴铭已经很知足了。说起来自己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全是老掌柜的养育之恩。
“嗯,去吧。是福是祸,往后全凭你自个儿了。”老掌柜一声长叹,颤抖着枯指轻轻一夹,将账本翻了一页。
“上面是你这些年的工钱,我原本预备着托人去对面张家铺子给你说亲……”
望着一笔一笔,分毫不差的账单,吴铭忍不住流下热泪。“爸……”
“大郎,来,画个押。”老掌柜背过半个身子悄悄拭泪。
吴铭咬牙走上去,工工整整的签上自己新取的名字,笔还没放下,已泪流满面。
“走吧。”
见两人隔着柜台泪眼相对个没完,毕方忍不住催促。
“等下……钱还没给。”吴铭抹了把泪。
“钱……货两讫。”老掌柜抖着胡须,哭的真伤心。
“天地为证,俺没见半个子儿……”吴铭捂着渗血的胸口,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底。
“刚才那盘就是……”
“呜呜呜……”
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老掌柜,我一定回来给你烧纸……”
“好孩子,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吴铭扭头便走,老掌柜拭干老泪忍不住叮嘱:“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哇……”
“大郎——”豆花或许也知道了什么,正站在他父亲身旁噙着泪花使劲的摆手。
“豆花,最好的包子给我留着,俺回来吃……”吴铭递过去一个吊儿郎当的笑脸,快步走向街角。
“大郎——”豆花抱着个大油纸包拼命追了过来。
吴铭急忙加快脚步,却被女子抬剑拦住,“跑什么,别冷了人家的心。”
吴铭恨得牙根直痒,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天知道这婆娘会不会又一剑插过来!
深吸一口气,狠狠抹了把脸,转身向豆花迎去。不敢多说,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