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裕知道她二叔、她爸在担忧什么:
地方上的政治版图重新划分的同时,地方上的经济利益往往也会重新被瓜分。
高天河应没有将谭启平赶出东华的野心,更主要的应是想保住碗里的利益不叫别人瓜分掉。谭启平作为市委书记,不可能甘有其名而无其实,他要是跟高天河暗中妥协,那更可能是从吴海峰及周家碗里来抢食……
要是沈淮一系列动作的背后,是谭启平与高天河的暗中妥协,周家要面临的情况将更加的严峻。
“沈淮在年前时,应是给谭启平疏远了。沈淮即使有争宠之心,甘愿沦为谭启平的棋子打击我们周家,那大年初一他不应该跑到二叔家去拜年……”周知白说道。
“你倒有脸说这事,”周炎斌截住儿子的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人家都知道跑到你二叔家登门拜年。这都过去两个月了,你可曾见到这个沈淮的面?”又跟女儿周裕说道,“你这两天就找个机会去梅溪镇,我想见一见这个沈淮,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沈淮什么货色,说到底不是谭启平脚底下的小虫子。你要是亲自去见他,不是给他蹬鼻子上脸吗?”周知白丢不下这脸,反对他爸亲自去见沈淮。
“你的面子要紧,我没法跟你比,”周炎斌气笑道,“当年办社队企业时,进山为了省钱,我花两角钱跟三四十人一起挤通铺,汗臭、脚臭熏得透不气来,也没有觉得丢脸。当年每天多了赚一二十块钱,我骑着破三轮车,挨家挨户收破铜烂铁,路上能捡块牙膏皮,都能高兴半天,也没有觉得丢脸,现在去见能决定鹏悦生死的大客户,怎么就丢脸了?我不出面,难道让你二叔出面?”
“没这么严重吧?”周裕吓了一跳。
“还不是你弟弟太得意忘形了?”周炎斌说道,“这破球场投了三千万进去,一分钱没见收回来,每年还要倒贴上百万进去。城南的那块地,码头项目还没有批下来,就迫不及待的为三百亩地投了两千万进去。现在鹏悦是还有近三千万的资金能周转,但欠银行的贷款,就有四千万,你说严重不严重……”
鹏悦的码头项目受到狙击,项目三百亩地的开发就不得不中止下来。除了高尔夫练习场之外,鹏悦其他几个项目的盈利都不大理想,最核心的业务,还是这些年来持续为鹏悦提供高额利润的炉料贸易。
就算高天河、谭启平不会恶意指使银行,提前收回对鹏悦的贷款,主营业务没有起色,鹏悦还将举步唯艰。
在高夫尔球练习场吞噬鹏悦大量资金之余,周知白还硬着头皮贷款上码头项目,就是预计今年的炉料业务能有大幅的增涨。
只要今年的贸易额如期达到两个亿,四千万的贷款将能很轻松的消化掉。
只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市钢厂跟梅溪钢铁厂会同时压缩对鹏悦的业务。
周裕看了深受打击的弟弟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鹏悦是她父亲周炎斌打下的根基,早年还是在社队企业时,她父亲用一辆三轮车沿街走巷收购废旧起家,等到她二叔吴海峰复员到东华担任纪委副书记,她父亲才正式挂靠到唐闸区物资站办企业、创造鹏悦。
到八十年代中期,鹏悦购入轧机,专门废旧钢铁轧卖给市钢厂作炉料;到她二叔担任市委书记时,她家也积累下数百万的身家,成为东华在九十年代之前有名的“破烂王”。
她弟弟周知白算是国内最早出国留学的那批人之一,回国后,也的确把鹏悦的炉料业务发展走上正轨,打开从海外引进炉料的渠道,使鹏悦的业务量四年时间里,就接连上了好几个台阶。
她父亲原以为弟弟周知白能接班了,也因为早年坎坷生活,身体落下一身病,所以把企业交给弟弟,他到南广去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