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的到来,与他作别,姓张的只皱着眉,没话可说。桂妹劝道:“妾这场苦心,君该原谅。俗语说:『穷不与富敌。』君当自顾前程,是要紧的。妾是败柳残花,没什么好处,也不须留恋。”说罢,随拿出三千银子,再说道:“拿这些回去,好好营生,此后青楼不宜多到。就是知己如妾,今日也不过如此而已。”说时不觉泪下,姓张的亦为感泣。正是生离死别,好不伤心!整整谈了几个更次,姓张的心里带着愤恨,本不yù拿那三千银子,只不忍拂桂妹的美意,没奈何,只得拿着,趁人静时,分别而去。别时的景况,自不消说了。
到了第三天,周庸佑即准备轿子迎桂妹回去。宅子什物,都是预先准备的,也不必说。自从赎了桂妹之后,周庸佑因此在港逗留多时。
那一日,正接得羊城一函,是拜把兄弟李庆年因前妻没了,要续娶继室,故请周庸佑回省去。周庸佑听得,当即别了香港,要返羊城。先回到东横街府上,也没有说在香港携妓的事,即叫管家骆子棠(号念伯)上前,问李兄弟续娶继室,可有措办礼物,前往道贺的没有。骆念伯道:“礼物倒也容易,只是喜联上的上款怎么题法,却不懂得。”周庸佑道:“这又奇事,续娶是常有的,如何你还不懂?”骆念伯道:“他本来不算得续娶,那李老爷自前妻陈氏在时,每yù抬起第二房爱妾,作个平妻,奈陈氏不从,因此夫妻反目。今陈氏已殁了,他就把第二房作了继室。这都是常有的事,也不见得奇异。偏是那第二房爱妾,有一种奇xìng,因被陈氏从前骂过,又没有坐过花红轿子,却怀恨于心。今因李老爷抬举他为继室,他竟要先离开宅子里,另税别宅居住,然后择过良辰,使李老爷再行摆酒延宾,用仪仗鼓乐,花红大轿子,由宅子里起行,前往现税的别宅接他,作为迎娶。待回至宅子,又再行拜堂合卺礼。他说道:『这样方才算真正继室,才算洗清从前作诗妾的名目,且伸了从前陈氏骂他的这口气。』这样看来,怎么贺法,还要老爷示下。”
周庸佑听得,答道:“这样果然是一件奇事,还不知同社的各位拜把兄弟,究有贺他没有?”骆念怕道:“苏家的说道:『李老爷本是官场里的人,若太过张扬,怕这些事反弄个不好看。』许家的又说道:『他横竖已对人说,他自然当是一件喜事,断没有不贺的道理。』两家意见,各自不同。只小弟听说,除了官宦之外,如潘家、刘家的早已备办去了。”周庸佑道:“是呀!凡事尽主人之欢,况且近年关部里兼管进口的鸦片,正要靠着洋务局的人员,怎好不做个人情?就依真正娶继室的贺他也罢了。”便办了宁绸喜帐一轴、海味八式、金猪一头、金华腿二对、绍酒四坛、花罗杭绉各二匹,随具礼金一千元,及金器等件,送往李府去。
到了那日,周庸佑即具袍帽过府道贺。果然宾朋满座,男女亲串,都已到了。头锣执事仪仗,色色俱备,活是个迎亲的样子。及至新fù到门,李庆年依然具衣顶,在门首迎轿子,新fù自然是凤冠霞帔,拜堂谒祖,花烛洞房,与及金猪四门的,自不消说。次日即请齐友谊亲串,同赴梅酌。宴罢之后,并留亲朋听戏。原来李府上因有了喜事,也在府里唱堂戏。所唱的却是有名的挡子班,那班名叫做双福。内中都是声色俱备的女伶,如小旦春桂、红净金凤、老生润莲唱老喉,都是驰名的角色了,各亲朋哪个不愿听听。约摸初更时分开唱,李庆年先自肃客就座,男客是在左,女客是在右。看场上光亮灯儿,娇滴滴的女儿,锦标绣帐,簇簇生新,未唱时,早齐口喝一声彩。未几就拿剧本来,让客点剧。有点的,有不点的。许英祥点的是《打洞》,用红净金凤潘飞虎点的是《一夜九更天》,用老生润莲。次到周庸佑,方拿起笔儿,时周少西正坐在一旁,chā口说道:“这班有一小旦,叫做春桂,是擅唱《红娘递柬》的,点来听听也好。”周庸佑答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