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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庸佑也觉得奇异。原来马氏也是怀了六甲,满望二姨太太生女,自己生男,还是个长子。今见二姨太太先生了一个男子,将来家当反被他主持了,所以心怀不满,故并未报知马子良。那马子良又因家道中落,常看妹子的脸面,因此不敢违妹子的意思。周庸佑还不省得,次日在马氏房里,见马氏托着腮,皱着眉,周庸佑正问他怎地缘故,马氏即答道:“天生妾薄命,是该受人欺负的。往常二房常瞧我不在眼内,这会又添上个儿子,还不知将来更呕多少气!”周庸佑道:“常言道『侍妾生子,为妻的有福。』你是个继室,便算是个正妻,哪个来小觑你?你也休再淘气罢了。”马氏道:“老爷常出外去,哪里知得那三房四房虽瞧我不起,还不敢装模作样。那二房常对人说:他是先到这里,亲见我进来的,故凡事都不由我作主意。又说我外家是个破落户,纸虎儿吓不得人,杉木牌儿作不得主,这样就该受人欺负了。我外家哪里敢作人情送礼物来,高扳他人?须知我是拳头上立得人,臂膊上走得马,叮叮当当的女儿,又不是个丫头出身,如何受得这口气?”周庸佑道:“料二房未必有这等说话,你休要听人说。”马氏见周庸佑不信,还是撒娇撒痴,呜呜咽咽的说了一会,周庸佑只得安慰一番而罢。随转过来二姨太太房里,自不提起马氏的说话,只着管家择个日子,好办弥月姜酒,骆管家领命去了。一会子随来回道:“十月十一日,是个黄道吉日,准合用着。”周庸佑答个“是”,就令人分头备办去。

    不料那马氏听得十月十一日是弥月,正要寻些凶事,要来冲犯他,好歹他的儿子不长进,才遂却心头之愿。那一夜,就枕边对周庸佑说道:“妾日来心绪不安,常梦见邓氏nǎinǎi对着妾只是哭。妾已省得,他自从没了,并没有打斋超度他,怪不得他怀恨。老爷试想,这笔钱是省不得的。不如煞xìng做了这场功德,待他在泉下安心,庇护庇护,使家门兴旺,儿女成就,便是好了。”周庸佑道:“我险些忘却了,这是本该的。但儿子将近弥月,不宜见这些凶事。”马氏道:“横竖家里事,有什么忌讳?况且本月是重阳节,yīn间像清明开鬼门关,正合做功德。老爷若嫌凶喜jiāo集,可在府里办姜酌,却另往寺门打斋也使得。若待至十月,怕妾早晚要分娩,十一月又是老爷和三房的岳降,十二月又近岁暮,都不合用的。”周庸佑听得,觉得此言有理,便即应允而行。果然到了次日,就着人择定九月廿五日起,建十来天清醮,府里上上下下,都到长寿寺做好事。各人听得,也见得奇异,都来对二姨太太说知。二姨太太道:“他的心术,你们难道不知?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任他怎么做去,我只是不管。”此时马氏这里,一面使人到寺里告知住持,打扫房舍伺候,都不必细说。

    单表到了二十五日早膳之后,东横街周府门前,百十顶轿子,纷纷簇簇,听候起程。香屏是另在素波巷居住的,这时也到来,锦霞也是同往。其余亲串到的,例说不尽。那些丫环仆fù,都想邓氏生前慈祥和厚,哪个不愿追荐他?又因镇日围在屋里,自然想前往十天八天的了。于是马氏的丫环宝蝉、瑞香,第三房的丫环巧桃、小柳,第四房的丫环碧云、红玉,就是第二房的丫环丽娟、彩凤,都由二姨太太使他同行。二姨太太身边,只留一二个粗笨的婢子侍候。骆管家或在宅子里,或到寺门打点,及仆fù一切家人,倒是来来往往,周宅里几乎去个空。各人上了轿子,有的说漏了包儿,使人回去取有的说漏了篮子,使人回去拿。哄哄嚷嚷,塞满街巷。或叫坐稳轿子,或叫扯上轿帘,说说笑笑。骆管家即走来说道:“这是在街上,比不得宅子里,也要守些规矩。若太过嘈闹,是不好看了。”各人方才略止了声。

    少时陆续起程,宝蝉、瑞香伴着马氏先行,余都挨次而去。路上看的,都站在两边。及至寺前,早有住持执香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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