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有八分。功名一途,非有真实学问本领,总是脆弱可危。他如今十四五岁,只是一个嫩芽儿,学问是纱一样儿薄,骨力是冰凌一般儿脆,待人接物,心中没有把握,少不的以臆见从事。这没学问、没阅历的臆见,再不会有是处,他又以功名佐其所见,说我断没错处。不知自以为没错处,这错处正多哩。篑初侄今科不中,正省了早发早萎这个忧心。即下科不中也不妨。若两科不中就迟了。”绍闻道:“哥大人教训,愚弟如聋眼忽听半天人语,可惜篑初今日不曾来。”观察道:“他来又不可说破,一说破,又不免凿开混饨。总在我们为父兄的,默存其意于无忘无助之间而已。”绍闻道:“乃愚弟现在,该如何?”
卷: 观察道:“贤弟进学,就中了副车。如今举业固不可缓,家事却也要料理。老太太春秋已高,万不可叫他为家事萦心。一面料理家务,得空就读书。三年一应乡试,中了上京,不中还照常照料家事。贤弟向日所为,我已知其大半。总之,再不走荆棘,这边就是茂林修竹;再不踏确荦,这边便是正道坦途。此乃以丰裕为娱亲之计。如必以功名为显亲之阶,就要上京入国子监,煞用苦功,春秋二闱,都在京中寻上进的路。这要贤弟自拿主意。至于篑初,叫他进我衙门读书,十四五岁孩子,有何招摇?将来成就在我身上取齐。但恐宦海萍踪,南船北车,又在不定耳。我前者所说篑初婚事,我但有调转别省之事,一说就明,一说就行。那是打算的千妥万当,足以成吾侄之嘉偶,足以为吾家之贤fù。我敢一力担承。”绍闻低声道:“何姓呢?”观察道:“且不必明言,吾侄还要到署念书,我如何肯说明呢?吾弟只管放心。大约我之赠河南,无非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之侄,我肯轻易撮成么?”
卷: 用过午饭,绍闻告辞出衙。夏鼎遥望,不敢再即,但看着绍闻仍与王象荩、双庆回家而已。
卷:第九十七回 阎楷谋房开书肆 象荩掘地得窖金
却说谭绍闻自道署回来,请了母亲的安,巫翠姐冰梅一妻一妾,赏初用威一兄一弟,黄昏堂楼共话。
卷: 王氏道:“你如今中了副榜,正该趁你绍衣哥与咱家修起坟院,请几个礼宾,往你爹爹坟上祭祭,叫你爹yīn灵也喜欢一二。”绍闻道:“原该如此。就怕街坊又送戏举贺。”篑初道:“爹中副车,礼宜告先,也不得因怕俗情,误了自家正事。现今城中有同案新秀才,请几位礼生。也不用叫厨子,自己做上几桌供,一坟一桌。合茔一张祭文,我爷爷坟上一张祭文。叫王中来料理,不出三日即行。外人知道,咱已经祭过,自己心思完了,外人也难再为举动。况现今薄收,街坊也难破费,一推谢,说待下科干动盛情,为街坊留下有余的话头,街坊也好一笑歇手。nǎinǎi看使的使不的?”王氏喜道:“真真爷爷的孙孙,心中有道理,极像爷爷的算计。那眼角儿,嘴叉儿,说话时,只像是一个人。就是带一点nǎi腔儿不像?”巫氏道:“悟果哩,你也说句话叫nǎinǎi听。”这悟果只是睁着眼看绍闻,绍闻道:“再不许叫悟果,伯大人起了名子,叫用威。”冰梅扯住笑道:“用相公,与nǎinǎi唱喏,作揖儿,说我如今改了名子,叫用威。”王氏道:“你中用不中用?”悟果道:“中用。”王氏喜之不胜。一家安寝无话。
卷: 次日绍闻早起,方yù差邓祥向南园叫王象荩,恰好王象荩觅人挑了一担菜蔬来了。因九月将尽,一年圃功将完。一筐子是皂角嫩芽,葫芦条,干豆角,倭瓜片,黄瓜干,干眉豆角,筐子下俱是金针。一筐子是山yào,百合,藕,还有一个布缝的包儿。王氏问布包是什么,王象荩道:“是全娃与nǎinǎi捎的,也不知是什么。”王氏叫冰梅拆开线头儿,撕开包子,内中女鞋三对,一个扇囊子,一个佩衣文袋,一个小荷包儿。这冰梅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