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颜身子本就有问题,又刚渡完劫,如今来这么一遭,可不是相当于去了大半条命。
当时,夙笑是真的以为,她便要就此放弃,就此与世长辞了。
好一个伊红教,好一个常亦楠!
夙笑抹一把眼睛,又重新化了一次药水,多加了好些蜂蜜,这才喂给她。这次,是真的没有吐出来。
到了晚上,延寿又来了。
夙颜毕竟刚继任晔神女,若此刻传出她重伤的消息,总归是不太好的,因此延寿来得也很隐蔽,没让人发现。
流寂近来生活节奏几乎没什么变化,早上陪夙颜,下午去藏书,到了晚上才有时间见延寿。
延寿又给夙颜行了一次针。
行完针后,千叶也来了。很显然,他是从延寿那儿得到的消息。
这对冤家,自延寿闭关以后,倒是难得聚在一起。
流寂坐在主座上,面前的茶水凉了又换,就是没有喝一口。延寿与千叶坐在一起,对视了一边又一遍。最后挨不住流寂的气场,告退去看夙颜了。
千叶出来时,脸色也不大好看。
夙颜要醒过来,并不是三五天的事,延寿一直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逗留片刻,他便与千叶一起告辞了。流寂叫住他,问:“你闭关这么多年,那药炼得怎么样了?”
延寿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弯腰道:“神君恕罪。”
流寂没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窗外一轮明月挂得正好,流寂记得,夙颜继任晔神女的前一天晚上,天上也有这样又圆又亮的明月。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一个月,她已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一个月前,她刚从人间历劫回来,满心满意都是收了徒弟的欢喜与对她与常亦楠大婚的期待。那时她的眼睛里,都看得见光。如今不过一个月,她却遍体鳞伤,形容枯槁地躺在这里。
流寂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疼有,自责有,却唯独没有半点愤恨――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哪会有怨愤。
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饮尽。
夙笑又给夙颜喂过一次药,回了子衿殿。
流寂叫来木森,让他将烨神宫周边隐藏的沧阑宫的探子都除掉。
夜风微凉,流寂将夙颜睡的屋子的窗户都关上。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夙颜的额头,没有发烧。他略安了心,取出本话本子,翻到一半,接着给夙颜念昨夜念到一半的故事。
他记得她从小便爱听故事。小时候听人间说书先生口中的神话故事,长大后听话本子上的爱情故事。每每想睡觉了,便缠着他念给她听,他也很乐意,因为他喜欢看她那时脸上的轻松惬意。这么多年,他们两地分离,他却再没有机会为她读上一读。
更讽刺的是,他想说个她的习惯,都得在前面加上“记得”两个字。
流寂几乎念不下去,顿了片刻才继续。
一篇故事念完,流寂配了夙颜半晌,又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夙颜受伤的消息,瞒来瞒去,终究是瞒不过那么几个人的。所以,这一个月一来,隔三差五便有人来瞧上一瞧。
第二日,华源与沐衡前脚刚走,后脚天帝便来了。
天帝依旧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松开皱着的眉头后便又是笑嘻嘻的。他隔着帘子看了眼夙颜,问:“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放任她,才让她落得现在这个样子的!”
流寂瞥了他一眼:“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长了一副怎样的脑子,才能一大把年纪还这个样子!”
天帝炸毛:“这个样子怎么了?!小寡人这个样子怎么了?!”
“蠢。”
天帝拍着胸口,灌了好大一杯茶,这才将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