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后,殿外偶尔可以见到端着布置会场的摆饰匆匆而过的仙娥。但流寂行踪飘忽不定,这些仙娥是断不可能知道他身在何处的。如果他醉得厉害,那手钏也不一定能叫他过来。
夙颜趴着,一声哀叹。这都是个什么事啊什么事!
天色渐暗,流寂依旧没有回来,夙颜无奈得很,摸着肚子回了子衿殿。香蜜见了夙颜,大喜过望,满殿嚷嚷,很快便照着夙颜平时的习惯准备好了晚饭,又烧了好些热水待她沐浴。
夙笑跟连朝歌出去了。
夙颜真真切切一声长叹,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历劫回来,相见的人一个都见不到。夙颜思索半日,可能是她在人间时背着老宫主的二徒弟偷偷买了荔枝的缘故。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菜很快便上来了,依旧是色香味俱全的几道鱼。夙颜扒拉了双筷子,自己挑鱼刺。鱼很美味,夙颜没吃几口便成功被……卡住了。
她掐着桌沿,咳得惊天动地,眼泪花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夙颜只觉得今天她便要交代在这儿了。堂堂上神吃鱼被鱼刺卡死,四海八荒千万年来头一遭,她倒也死得不算没甚价值,至少给后人做了个反面教材。
适时,一只白皙的手端着一杯醋喂到她嘴边。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夙颜一眼便认了出来,顺势就着那只手将一杯醋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这杯醋,来得甚是及时。
果然,流寂就是上天派来救她小命的。夙颜酝酿了下感情,眼泪花流得更畅快了,只一转眼便打湿了半张脸。夙颜做样摸了把脸,声音凄切:“哥哥。”
流寂皱着眉,又给她递过来一杯茶,那醋是极好极好的陈醋,酸得很,想必她嘴里不会太舒服。流寂又将茶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下去,这才松了眉头:“连个鱼刺也挑不好,你在飘渺仙境是怎么活下来的?”
夙颜松了口气,那天晚上的事,他果然是不记得了。那便好得很,从此她也不用再想一次便尴尬一次。他依旧惦念着他心里那位威风得很的女子,她便安安心心嫁给常亦楠,自此顾虑全消,多么美好。夙颜咧嘴一笑:“你是怎么烂醉一场活下来的,我便是怎么活下来的。”
话毕,却间流寂脸色又沉了下去。
哎哟,夙颜你这个猪脑子,怎么尽说些不该说的话,伤疤是不能随便揭的不知道吗?夙颜捂了脸,趴在桌上装死。那厢流寂却已正常了不少,只轻飘飘问了一句:“你见过云轩了?”
“……”这人说话也忒不客气了些,那是天帝,就算你们关系不一般,这样直呼其性命真的好吗?夙颜欲哭无泪,他这样说话,莫不是真生气了?
她脑子里如同放了一袋面粉,又加了一瓢水,稍稍一搅,便成了一锅浆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可怜兮兮地用还沾着泪花的一只眼睛偷瞄流寂。
流寂又说:“见过便好,毕竟还有几日你便接任晔神女,如此一来,礼数也算周全了。”她见夙颜装鸵鸟,又问,“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见见常亦楠?”
当然要!
夙颜一颗头抬得甚快,那一双大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惊喜:“你说让我去见常亦楠?你不是说大婚前一个月都不要见面的吗?”
流寂喝了口茶:“你且算算这一个月你见了他多少次?”
夙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真不少。诚然流寂不让她见,她也是会偷偷去见的。
流寂倒也没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她册立大典很辛苦,让她这几日多多休息便走了。夙颜见他走得干脆,心里总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怪怪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却似在她心里扎了根,生了枝叶,拔也拔不出去。她没了食欲,让人撤了饭菜,简单洗了个热水澡便倒在床上。
床很舒服,比御尘宫的床舒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