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蝉鸣闹暑,外头烈日高照,花草树木一片焉头耷脑,萎靡不振。夙颜端了盘冰镇荔枝,盘腿坐在矮桌前像模像样地打算盘。屋内放了很多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冰,又附了转扇扇凉风,酷暑去了不少。
御尘宫很大,每日每月的支出都不小,她须得一笔一笔算清楚。这些账很乱,但三年如一日地练下来,她能力见长,再乱的账也能被她理清了。
只这字,写得着实有些丑。
像文弱书生的二徒弟推门而入,面色却不大文弱,说前几日新购买的一批果蔬与账房的记录对不上。
夙颜看他皱成一团的眉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近身处的荔枝拽到了矮桌下面。
那账目的确对不上,因为那日采买时她觉着天气不错,便与采买的小弟子一道下山去了。那些对不上的钱,都被她用来买荔枝了。荔枝这玩意在略微偏北方的皇城并不多见,价格比较贵,按照御尘宫果蔬的采买标准,是不能买的。
可无奈她就是喜欢吃荔枝。
这事老宫主也知道,他也认为夙颜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孩子,想吃荔枝却吃不到实在是个有违天理的事。荔枝嘛,买就是了。可账房的人成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说御尘宫人越来越多,钱却就是这个数,再这样下去,全宫的人都得喝白粥了。
对此,老宫主的态度是,名面上反对,暗地里任夙颜挥霍。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夙颜着实辛酸得紧,在天上时,她吃荔枝还有人给剥,现在却得藏着噎着才能买到,真真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那厢二徒弟已将伙房的账本递给了夙颜,吸吸鼻子,眼睛滴溜溜地转,扫视着整间屋子:“我怎么闻着有股荔枝的味道?”
夙颜也跟着吸吸鼻子:“有吗?我怎么没闻到?莫非是天气太热,你中暑出了幻觉?”
二徒弟突然又凑近了几分:“真的有!”他极其怀疑地看着夙颜,“你真的没有闻到?”
不怪他如此怀疑,因为夙颜她,是有前科的!
去年夏天,她便光明正大地去了皇城,偷偷摸摸地买了荔枝。
夙颜也很无奈,当初她下界时的确带了很多银子,但银子是死的,总有用完的一天。而夙颜花钱格外大手大脚,没过多久便花完了,只剩许多各式各样的宝贝,她也舍不得拿去卖了换钱。所以如今,她便是穷神仙一个,半点积蓄都没有。
夙颜装模作样在周边嗅了嗅,点头:“想起来了,今日我涂的是荔枝味的脂粉。”
二徒弟更怀疑了,上下打量着夙颜:“脂粉还有荔枝味的?”
夙颜说:“这是今年的新款!”
二徒弟还是不信。
夙颜怒了,一拍桌子大吼:“本上神在你这御尘宫连个荔枝都吃不得,抹点荔枝味的脂粉望个梅止个渴怎么了?!你再发神经,这个月藏书的卫生就你包了!”
藏书?不前几天才翻出来一大批尘封得长了书虫的古籍还没整理吗?
二徒弟瞬间缴械投降,灰溜溜跑了。
夙颜呼一口气,轻哼一声,关了门美滋滋地吃荔枝。
正吃着第三颗,忽然觉得周遭灵气都空了,尽往一个方向跑。而那个方向正对着的,是华源的练功房。夙颜吐了核,擦了双手便往练功房跑。这真是,莫非是华源修为到了家,将天劫招来了吧?
夙颜赶到练功房,外边已围了好大一圈人。四周狂风大作,屋顶上空乌云滚滚,盖住了半边天,像深海中的漩涡,深沉,躁动。漩涡中心偶尔晃过一两道银白色的闪电,锋芒内敛,转瞬即逝。
的确是天劫,与她在神界看的书上边描述的一模一样。
三年,华源做到了!
夙颜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