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了解情况,差不多就是访贫问苦。这些东西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了。你就去买吧。”
老潘就不再问,从财务上拿钱买了一堆这些不钱的东西,临时还在菜市场拣了一个破筐,把大荔姜芜萎紫蒜这些零七八碎不好拿的装了一筐,和老刘两个人坐车去了。
老领导的住房倒是好,按厅局级待遇配的一幢层小楼,还有一个小院子,种着一棵丁香树和一棵槐。老刘和老潘把东西抬进屋,老潘发现屋里却是酸:家具都是七十年代的,有一个七十年代时兴过的五斗橱摆在客厅里,有一台黑白电视,还有两个人造革的沙发,再就没什么东西了。只有一个轮椅是现在的,有六七成新。老领导患了脑溢血,抢救过来之半边身子瘫了,话也不会说了,后来打针吃yào做气功,慢慢恢复到能在屋里扶着墙走几步,如果想出去晒晒太阳,就只能坐轮椅了。
老领导的老伴老刘喊她柳大姐。柳大姐看到送来的猪ròu白面大葱,高兴得眼泪汪汪,“小刘,”柳大姐喊老刘小刘,“你有良心!”抹去泪,连几句稍稍推辞的客气话也不说,就往厨房里抱。老刘和老潘帮她抱。抱着搬着的过程中,有几棵葱散掉在地上,老潘一看那几棵冬葱的葱叶都枯了,就顺势一脚把它们踢到墙角去,墙角那里有一小堆扫起来堆在那里的垃圾。柳大姐看见了,忙不迭地跑过去,从垃圾堆里把那几棵葱又拣起来,像拣了人参似地吹掉上面的土又把它放回厨房,还埋怨老潘说:“这都是拿钱买的!”
搬完了东西,老刘说:“柳大姐,你看过年还缺啥不?缺啥我再去买。”
柳大姐说:“小刘,你要能再顺便给大姐捎点酱油醋来就好了,过年包饺子好调馅。”
老刘就对老潘说:“老潘你记住,一会儿再去给大姐买五斤酱油,五斤醋,再买几斤盐。”
老潘心想怎么日子都过到这个份儿上了,一个厅局长连个酱油醋和盐都买不起?!
老潘忍不住问:“柳大姐,平时你们不吃酱油醋的?”柳大姐明白老潘话里的意思,脸一红,尴尬地说:“那倒不是。我是说你们要能顺便捎来就更好了。要不,我不是还得花钱嘛。”
接着柳大姐又眼泪汪汪了,跟老刘说现在家里的钱真是紧张死了!老宋(老领导姓宋)看病都花了九万多快十万块钱了。老宋的单位还不错,很照顾退下来的老领导,尽量想办法给报销。可单位现在也是穷得没办法,经费紧张到一个厅局级单位只保留两部电话,一部厅长书记用,一部传达室公用。单位像老宋这样退下来的老干部还有不少,都是老头儿老太太,身体里的零件都坏了,都得看病花钱。单位月月都得向卫生厅打报告要求追加老干部的医yào费,可卫生厅管着十几万几十万上百万大小干部,全中国有几千万!整个中国现在就是一个吃饭财政,哪里还有钱月月给你追加!单位只好对老干部们说各人的医yào费各人先挂着账,等什么时候有钱了一定给大家报。柳大姐说她家都挂了五万多块钱的账报不了了。可还得继续花钱给老宋看病。现在医院看病真是贵极了!
随便看个小病都得花几十块上百块。医院如果继续这么只顾自己挣钱昂贵下去,总有一大会闹出人命来!中国现在看不起病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柳大姐说她和老宋的工资月月都花得精光。月月都得找熟人借钱。她已经是借得再不好意思去借了。而且现在就是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借也借不来了:熟人都开始躲她了,不借给她了。家里平时日子过得真是可怜,买盐都买粗粒的大盐,回来用擀面杖碾碎了吃,那种袋装的精制盐根本不敢买。
突然门口“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碰倒了。老潘和老刘回老一看:老领导扶着墙颤巍巍地挪到厨房来了,碰翻了一个洗菜盆。老领导脸吊着,指着猪ròu白面大葱苹果呜里哇啦说了一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