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软轿,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地,倒不是因为烫了十七爷又泼了十七爷一身的冷水,十七爷无妨,她本就放下了心,事后不仅不觉着愧疚,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心中系着的事是赵宸珏今日的反常,从今日见到他时,他的话就不多,而从吃桃花羹时,他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十七爷被自己烫到时也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
这与瑾妍的想象有着很大的区别,她以为自己送去的桃花羹是可以给赵宸珏一个惊喜的,因为他前两日还说想尝尝自己做的桃花羹呢,就算没有惊喜,可也该是很高兴的呀!
自年后,赵宸珏大多时候都是在梅影宫用的晚膳,偶尔有忙碌的的时候,在其它殿用了晚膳,但夜里回梅影宫的时候还是比较早的,一般都是不会晚过亥时的,可今日子时已过,梅影宫里还是瑾妍一个人孤身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伤寒杂论。
亥时初瑾妍就让人去探过赵宸珏了,回来的人战战兢兢地说圣上去了椒房殿。
赵宸珏也时常去椒房殿的,大多是膳食前,看看孩子,便回了梅影宫,偶尔也有留在椒房殿用晚膳,但从来没有在椒房殿歇息过。
今日都入了丑时,赵宸珏肯定是歇在椒房殿了,玉荷跟玉清都明白,可是没人敢说,更不会以此理由去请瑾妍入睡。
瑾妍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她总归是要休息的,玉清认为圣上在椒房殿歇着,主子定是睡不着的,所以索性坐着看看书,打发时辰。但玉荷的想法就不同了,白天去清凉殿时她就觉得圣上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当时因为十七爷被烫,也就没细细回想,但总觉着心底里存了事,一时又想不起来似的。回了梅影宫,调头一想才发现今天圣上待主子冷淡了些,倒不是圣上刻意冷淡主子,就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或者人占去了圣上的注意,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主子的存在似的。主子一向在意圣上,对于这些她应该是看得更清楚吧?
若是平日里,圣上去椒房殿里歇着,照主子的脾性可能会气恼会耍耍小性子,如今看来主子平静淡然,就好像天色尚早,圣上不过是还在清凉殿忙着政务,只需再过一会儿,他定会踩着月色回梅影宫来似的。但玉荷能感到主子虽无恼怒,但是自她翻开书本时的姿势就没有变过,她的神色里亦满是忧伤。
瑾妍的确是伤心了,白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赵宸珏是有心思的,不然他不会在十七爷被烫以后淡淡地让人送自己回梅影宫,瑾妍记得清清楚楚他用了朕,他的原话是:瑾妍,你也累了这大半日了,先回梅影宫好好歇着,朕还要同非离他们商量政事。
这是这么长久以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朕而非是我,以前在温室殿时,即使有十七爷,有褚非离在他依旧对她说着我。
也许是因为有秦漠在场吧,瑾妍替他用了这样的借口,可是心里依旧很难过,他今日无意的冷淡,她的心就开始难过了,她努力地忽视他的冷淡,只想着他一定是碰着什么难事了,那样心中就开始为他担忧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难过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晚膳前,她让玉清备了他最爱的吃食,她想借由食物,让他的心中充满一点点欢愉,可是那些菜凉透了也未见他来梅影宫。
许是有紧要事绊着了吧!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亥时了,他依旧没有回来,她开始担心,这是在宫中,他的安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若他出了宫呢?她慌忙让人去探探圣上是否出了宫,可是回来的人说圣上在晚膳前就去了椒房殿,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可自己又凭什么难过呢?椒房殿里有他的妻儿子女,他本就该陪着她们用膳玩乐的。
原来在他心中烦乱的时候,他最需要的还是他的妻,而非自己,她一度认为自己才是他想同甘共苦的那个人,可他烦忧的时候还是去了曾与他同甘共苦过的妻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