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妙惠居士救了自己吗?”
妙惠居士道:“天地无所归,心安即是归处。”
沈如晦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心安。”
“心系天下的人,又如何能安。”妙惠居士摇了摇头,慢慢的起身,她的手中拿着一块凤形玉佩,越过沈如晦来到香案前,仰头望着香案前的菩萨,那张清雅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倦意,说道:“如果没事,请回吧。”
沈如晦没有回,也没有动,他望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心里冒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曾经的感情深厚的兄妹二人,如今jiāo谈起来,仿佛像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沈如晦摇摇头,站起身来,负手打量了眼香案前的菩萨,在昏黄的灯光下,菩萨的面部表情显得极为狰狞恐怖,这样的东西却被世人供奉,不免显得滑稽,其实菩萨是一名菩萨,佛是一尊佛,一个名字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人们之所以愿意让佛代表什么,只是他们心里需要一个寄托。
沈如晦喜欢一句话,会做人的就是佛。
他,就是自己的佛。
沈如晦笑了笑,说道:“二妹,你还在为二十年前的事情怪我吗?”
他忽然换了称呼,称呼妙惠居士为二妹,妙惠居士就是他的二妹,可惜物是人非,二妹变成了妙惠居士,他今晚来这里,找的不是妙惠居士,而是他那个二妹沈如韶。
妙惠居士道:“这就是命。”
沈如晦道:“如果是命,你为何如此看不开?”
妙惠居士说道:“放不下,想不开,看不透,忘不了。这才是命。”
沈如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放不下的,想不开的,看不透的,忘不了的,是我造成的。”
禅房内忽然安静下来,因为妙惠居士没有说话。
在沈如晦的印象中,他的二妹不是这样子的人;因为以前的沈如韶是个心直口快敢作敢当活泼大胆的女人,每次和他说话辩理一定要辩的他无理可循,但是现在的沈如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争不闹,不辨不驳。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当这段时间充满了悲情和痛苦。
沈如晦微微叹了一声,又说道:“二妹,不管怎么说,以前的事情是我造成的,你现在变成现在这样子,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妙惠居士忽地出声打断了沈如晦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般的清雅淡然;声音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静若水,但说的却是那般的斩金截铁,因为太过愤怒,或者说因为愤怒过太久太久,以至于带着一点点决绝。
这本不是一个佛门弟子该说的话,但人终有凡心,没有凡心的人不是人,也不会成佛成菩萨成大罗真仙,而是死人;妙惠居士不是死人,她是活人,活人就会有七情六yù,出家可以让她心情平静,让她不用理会世俗烦恼,但她还是有七情六yù,当这段七情六yù展露出来的时候,妙惠居士就成了沈如韶。
那是一个如花春暖般的女子;而不是遁入空门的妙惠居士。
自古红颜多薄命,如花春暖也有花残凋谢的那一天;只是这个女子的花样年华凋零的太快了,凋零的方式太过残忍了,二十四岁斩断红尘,出家为尼,怀胎八月的女儿刚刚出生便离他而去,心爱的男人迎娶别的女人,自己却为了他和父亲哥哥斩断血缘关系。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吗?
没有了。
所以沈如韶心里有恨,以前恨父亲哥哥,恨他们的绝情,恨他们为了利益不顾她的幸福,现在她不恨了,或者说时间长了,她让这段仇恨深深的隐藏在心底里,甚至是不愿意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