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早捧了一件紫色百凤团花的宫装等着我,笑道,”娘娘今日第一次以后宫之主接见众妃的拜磕,万不能随便了,这件衣服是奴婢亲自去尚衣监里命人赶的,娘娘看可合意。”
我细细的抚摩,这件衣服极是细滑轻薄,触手和软凉沁,乃是用上好的江宁织造进贡的云锦所制,听说这种丝帛极是难制,除了全是手工外,工序更是繁琐,一个工人终一年之工,亦只能织出几尺来,向来都是宫廷御用之物,纵然如此,亦不是每个宫妃都能用得起的。
我坦然而受,由着蒋秀和小青小心的将它穿在我的身上,百凤团花的图案,印得我整个人贵气勃发,蒋秀给我细细梳了飞凤鬓,三枝赤金流彩的金凤摇尾金步摇,分别插在发鬓的正前以及左右,凤嘴里长长的璎珞末稍,皆是龙眼大的南珠,随着我的摆动,互相撞碰着,有极轻微的叮当声传进耳朵里,分外悦耳。
脸上的妆容是我亲手画就,螺子黛细细的描出远山黛,胭脂轻扫面颊,原本苍白的面色刹时露出几分鲜活之气,蒋秀取了颜色稍沉的胭脂来涂在我无血的樱唇上,再看镜子里时,已经分明是一个明眸皑齿的极明艳的女子了。
只是,容颜再艳,亦掩不去眼里的那一片暗沉死水,仿佛窗棂子上雕刻得极精细的缠枝梅花,纵然清艳脱俗栩栩如生到仿若真物,亦到底是无生气的一块死木头!
只是一忽儿间,天色就已经大亮了,我正在用着早膳,裁雪进来报说,安婕妤和端嫔几个,已经到了。
我眉眼不动,头也不抬,冷冷道,”叫她们等着。”
蒋秀训斥小茶,”没见娘娘正用膳呢?”
裁雪吓得一缩脖子,慌忙退了出去,我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嘴上的胭脂已是糊了,蒋秀干脆捧进水来,我洗了脸,又慢慢的重新描画一番,看看太阳已经露了脸,这才理一理袖子,道,”出去罢。”
前面正厅里,上至安婕妤,下到六品以下的各宫小主,全都已经在了,蒋秀一挑帘子时,有小太监高声唱道,”贤妃娘娘驾到。”
满屋子妃嫔全都呼啦啦应声跪倒,恭声呼道,”见过贤妃娘娘。”
我两手轻轻的拎着裙摆,倨傲的端然而进,款款走到正位前,落坐了也不说话,先端起茶盏来轻轻一抿,方才柔声道,”众位妹妹免礼。”
安婕妤等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极恭敬小心的起身,我端正和婉的笑道,”我蒙皇上信赖,命我暂掌中宫凤印,虽然只是一时权宜,但亦不能敷衍了,只是我到底年轻,来日里若有个不妥的,还望众位妹妹多多担待了。”
安婕妤极谦卑的笑道,”娘娘向来贤良淑慧,最是温和公正的,来日有娘娘执掌中宫,嫔妾等俱心口相服,再无二话的,又哪里来不妥之说。”
众妃跟着道,”处处唯娘娘马首是瞻就是。”
我这才一笑起身,”既然众位妹妹看得起,如此,客套的话说得了就显得矫情了,咱们这就去荣寿宫给太后请安罢。”东岁吉划。
众妃齐声应了,我神色矜持端正,领头而出,然而眼光一扫,就见紫芫正站在众妃最后,神色漠然的遥遥看我,和我目光才一对上,她即刻垂下头去,身子凝立宛如宫门前的大石狮子,屹然不动。
我心内微微一黯,有万般的内疚油然而起,自我刻意冷落了她至今,有一年多了,她必定是恨我无情无意的,想到她对我的深重如海的情意,我心里微微发酸,看着她的眼光,亦忍不住的柔和起来。
到了荣寿宫,我脚步顿时凝滞,心内忍不住暗生怯意,她不但没有将我除去,反而两个侄女全都在我的宫内被贬,甚至,中宫金宝更落在了我的手里,如此重创,纵然她贵为太后,身份尊贵至极,权势滔天至极,亦是免不了元气大伤了。
如此变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