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女人!”霍惊云既无奈又好笑的叮嘱道:“不许再吃了,听到没有。”
“我饿嘛。”我的视线依然在水晶肘子上逗留。
“你平时在宅内不是一贯茹素吗,怎么今天倒开荤了?”霍大少把肘子挪到自己面前保护起来,挑眉问道。
“真正饥饿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吃。”虽然已经吃了有平日三倍的饭量,但感到胃里依旧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没吃似的,我想起幼年时的饥饿滋味,低声说道:“其实人生也没什么艰难的,只要能喂饱了肚子,心里就平安了。”
“我是八岁那年进来的,那时候师父已经不再亲自授徒了,满身的武艺几乎都是师兄代授的。”霍惊云似乎被我勾起了心事,对着一桌子饭菜沉声说道:“八岁前的回忆里,每一幕都跟食物有关。在那些个连土地都被冻裂了的严冬里,吃饱饭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最基本的人生大事。”
恩济斋内的师兄弟们太多了,我已经不记得霍惊云进来时的情景。我只比他小半岁,算起来他来的时候我也有七岁半了吧,所以即使他要年长,可按照进门先后排辈,他还是要喊我一声师姐。
能够来到恩济斋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进斋之前外面的世界很吃了一番苦,饥饿、打骂、侮辱。。。。。。遍尝了人间的世态炎凉,所以才会有足够坚韧的心性来面对斋内地狱般严酷的训练。温暖家庭出来的孩子,恐怕在恩济斋是熬不过一年半载的。
“所以你说得对,填饱肚子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霍惊云将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风花雪月不过是温饱思淫欲罢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抱着依旧觉得空虚的肚皮,突然对满桌的菜肴失去了胃口。曾何几时,无情竟也变成了为爱伤怀的女子,之前那个冷静、理智并始终保持清醒的无情到哪里去了?
我缓缓抬起那只受伤的右手,想到刚刚自伤身体时的疯狂,颇有些无地自容。爱情如果能够像内功般收放自如该有多好,爱则深爱,不爱就离开,也许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我从来不奢望他始终爱我,也早已做好了爱流逝于时间的准备。”我淡淡的笑起来,带有几分的颓靡不振,“只是没想到过他根本都是在骗我,是我太大意了。”
“这小子!看他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霍惊云恨恨的将酒盅捏得稀烂,咬牙道:“要不然我把他抓来再仔细问问,若是真的正好将他就地正法。”
“不必了。”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不禁好笑,“已经够丢人了,何必再自取其辱。”
见我如此决绝,霍惊云有些迷惑:“楚爷和初柔摆明了是在装腔作势,或许我们被蒙蔽了也说不定,更应该问个明白。”
我闭上眼睛回忆那些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有的甜蜜、有的酸涩、有的感动、有的难过,但更多的是他的温暖,难道这一切一切真的仅仅是无情的幻觉吗?
可是再深想到初柔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的样子,罗裙玉颜、才子佳人、红袖添香,那样美妙的场景才是佳话吧,谁会欣赏无情易钗而牟的粗野与不解风情呢?
“不必了。”我下定决心般的再次重申,“他是为了初柔而来,这就足够了。”
霍惊云还要再劝,两人突然同时听到几声怪异的哨响,节奏急促而凌乱,他肃然望向我,这是恩济斋内召回杀手的哨音。那哨子乃是西域乐器的一种,声音尖锐而悠长,专门被用来召唤弟子。每个杀手所对应的哨音各不相同,现在响起的这个节奏,正是属于无情专用的。
恩济斋内,负责交接任务的童子恭恭敬敬的把个信封送至我面前。原来是召我回来接受任务,我如释重负般的暗自吁了口气,还以为斋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