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岌岌可危的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症结所在,理清了这些日子以来时而亲近时而冷淡温子曦,甚至对于之前所认为的失去内力那件事从不肯用心思索,而采取的逃避态度。其实无情始终都是个囚徒,并不比失去自由数百年光阴的月读命优越多少,他被困住的仅仅是身体,却可以借此自由自在的思念天照大神。无情却是个连心都被困住的囚徒,某些奢望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在想什么?”安稳下来的温子曦似乎发觉到我陷入了某种灰暗思绪中,突然插口打断道。
“我在想枉我一直瞧不起被囚禁而不自救的月读命,若论囚徒,法慈一家三口又何尝不是呢。”我顿了顿,抬首看向不远处仍在激战的那二人,“还有那个无头英雄刑天,甚至包括生人勿近的雪姬,也算是个被痴情所困住的可怜虫。”
子曦叹了口气,转头深深的看向我,“在这世间,只要有人就会生执念,执念过重就会堕入心的牢笼,这样的囚徒多了,整个世界岂非就是一个大的牢笼,若放不下心中的执着,逃到哪里都无法解脱。”
“我是不会主动离开恩济斋的。”我扭转了头不看他,口中却说着他始终要面对的话,“正如你所说,如果硬要我在没放下之前离开,无情依然是个囚徒,被流放的囚徒,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在逃的偷儿。”
子曦将他掌中我的手攥的死紧,那力度不知怎的竟能传递至心口的位置,连同里面那颗心也被他攥得紧绷绷的,生疼生疼。
“我明白,我了解,我会等。”
这九个字一字一句、缓慢而沉重的从他口中坠落出来,掷地有声。我的目光终于肯对视上他,“你说我执念深重,这个决定对你而言岂不也是一种执着,没有人愿意做囚徒,你又何必踏入这牢笼。”
“如果遇到一个人能令我觉得以往二十几年的时光如同虚度,那么无情。”他执起我的手,郑重得仿佛它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情愿为你画地为牢。”
“哈哈哈,好一个画地为牢!”狂放不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沉寂太久了的月读命终于一跃而起,“神久夜,还我那一半月神之力来。”
被小泉印月压制住的神久夜魂魄,在月读命的吆喝声中气若游丝的嘲讽道:“还你?也不知当初是谁硬塞入我体内的。”
“你是我一手创造的,本以为能够缓解那漫漫长夜的寂寥,却原来是我错了,那个人始终是那个人,无可替代,就算把你做的再像她也不是她,相思依然无边。”这句本应声情并茂的话被月读命说得平静而透彻,有种看破红尘后的觉醒。恢复了仙力的月读命好似换了个人般,从随性妄为的小男孩变成了冷静自持的男人,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
神久夜冷哼一声,“你先把小泉印月的魂和魄赶出我体内,到时候我们再一战决定谁才是真正的月神。”
“一言为定!”月读命想都不想满口答应,令我有种错觉他在乎的并非月神之位,而是仙家的尊严。
看着现下的月读命,浑身仙气弥漫,流光溢彩,虽只剩五成仙力却挡不住那股子蔑视天地的气势。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解开封印,想来不会太过轻易,小泉印月谋定而后动的连环局岂能随随便便的被破坏。
但是比起解开封印后成熟理性的月读命,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嬉皮笑脸,敏感任性的小男孩。突然发现无情与月读命某些方面很相像,我们都是那种一旦失去能力成为普通人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可以自私脆弱,真情流露,可如果恢复能力,则立刻想起自己的使命以及所扮演的身份,戴上面具,穿上盔甲,强装坚强。
可我们终将会选择这种坚强,哪怕是脆弱的坚强,每个人都有自己忘不掉的经历、情感和人,也都会有不得不失却或者怎样也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