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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再要想拉得去,耐去问声看,上海夷场浪阿有该号规矩?该歇[ 勿要] 说二少爷勿曾来,就来仔,耐阿敢骂俚一声,打俚一记!耐欺瞒耐家主公,勿关倪事;要欺瞒仔倪个客人,耐当心点!

    这种轻灵痛快的口齿,无论翻成哪一种方言,都不能不失掉原来的神气。这真是方言文学独有的长处。

    但是方言的文学有两个大困难。第一是有许多字向来不曾写定,单有口音,没有文字。第二是懂得的人太少。

    关于第一层困难,苏州话有了几百年的昆曲说白与吴语弹词做先锋,大部分的土语多少总算是有了文字上的传写。试举《金锁记》的《思饭》一出里的一段说白:

    (丑)阿呀,我个儿子,弗要说哉。[ 口罗] 里去借点[亻奢] 得来活活命嘿好[ 口虐] ?

    (副)叫我到[ 口罗] 里去借介?

    (丑)[ 口五] 介朋友是多个耶。

    (副)我张大官人介朋友是实在多勾,才不拉我顶穿哉。

    (丑)阿呀,介嘿,直脚要饿杀个哉!阿呀,我个天吓!天吓!

    (副)来,阿姆,弗要哭。有商量里哉。到东门外头三娘姨哚去借点[ 亻奢]来活搭活搭罢。

    然而方言是活的语言,是常常变化的;语言变了,传写的文字也应该跟着变。即如二百年前昆曲说白里的代名词,和现在通用的代名词已不同了。故三十多年前韩子云作《海上花》时,他不能不大胆地作一番重新写定苏州话的大事业。有些音是可以借用现成的字的。有时候,他还有创造新字的必要。他在例言里说:

    苏州土白弹词中所载多系俗字;但通行已久,人所共知,故仍用之。盖演义小说不必沾沾于考据也。

    这是采用现成的俗字。他又说:

    惟有有音而无字者。如说“勿要”二字,苏人每急呼之,并为一音。若仍作“勿要”二字,便不合当时神理;又无他字可以替代。故将“勿要”二字并写一格。阅者须知[ 勿要] 字本无此字,乃合二字作一音读也。

    读者请注意:韩子云只造了一个[ 勿要] 字,而孙玉声先生在去年出版的笔记里却说他造了[ 勿要] 、[ 勿曾] 等字。这是什么缘故呢?这一点可以证明两件事:

    (1 )方言是时时变迁的。二百年前的苏州人说:

    弗要说哉。那说弗曾?(《金锁记》)

    三十多年前的苏州人说:

    故歇[ 勿要] 说二少爷勿曾来。(《海上花》二十三回)

    孙玉声看惯了近年新添的“[ 勿曾] ”字,遂以为这也是韩子云的创造了。(《海上奇书》原本可证)

    (2 )这一点还可以证明这三十多年中方言文学的进步。当韩子云造“[ 勿要]”字时,他还感觉有说明的必要。近人造“[勿曾] ”字时,便一直造了,连说明都用不着了。这虽是《九尾龟》一类的书的大功劳,然而韩子云的开山大魄力是我们不能忘记的。(我疑心作者以“子云”为字,后又改名“奇”,也许是表示仰慕那喜欢研究方言奇字的扬子云──即《方言》一书的作者汉代人扬雄──罢?)

    关于方言文学的第二层困难──读者太少,──我们也可以引证孙先生的笔记:

    逮至两书(《海上花》与《繁华梦》)相继出版,韩书……吴语悉仍其旧,致客省人几难卒读,遂令绝好笔墨竟不获风行于时。而《繁华梦》则年必再版,所销已不知几十万册。于以慨韩君yù以吴语著书,独树一帜,当日实为大误。盖吴语限于一隅,非若京语之到处流行,人人畅晓,故不可以与《石头记》并论也。

    “松江颠公”似乎不赞成此说。他说《海上奇书》的销路不好,是因为“彼时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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