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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拿拜匣给烧了,那么罗老爷恐怕就要吃亏好几万了呀!”子富听了,也只得去阻止她。翠凤气得晚饭也不吃,就上床睡了。

    子富气了一夜,眼睁睁地哪里睡得着?清早起来,就到中和里朱公馆找到了汤啸庵,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置。啸庵说:“翠凤赎身,不过一千块洋钱,如今倒要借一万,这不明明是敲诈吗?不过这种事情要是去报官,好像也不大妥当。一则自己先有狎妓的差错;二则没赃没证的,怎么坐实她有罪?三则还要防备她烧毁拜匣,消灭罪证,来一个死不认账,跟你混赖。一拜匣的公私文书,要补起来,不但费用浩大,恐怕也还棘手难办呢。”子富想想,确实没有办法,只好托啸庵居间调停。啸庵答应了,子富就到局里去办事。

    傍晚,罗子富公务完毕,到了兆富里黄翠凤家。下轿进门,只见文君玉正在客堂里闲坐,叫了声“罗老爷”。子富停步,含笑点头。君玉忽然问:“罗老爷看报纸了吗?”子富吓了一跳,急忙问:“报纸上说什么?”君玉说:“有个客人的朋友,名字叫个啥?……难记得很的。”说着,歪着脑袋想。子富说:“名字别想了,就说什么事儿吧!”君玉说:“没什么事儿,是他做了两首诗送给我,登在报纸上了。”子富松了一口气,笑一笑说:“这个我不懂的。”说着,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文君玉不好意思,回过脸来跟一个伙计说:“刚才我跟你说的上海的客人都是俗人,就是罗老爷这个样子。白白算个客人,连做诗都不懂!”伙计说:“这一回我弄明白了。你说上海的客人都是熟人①,我倒是吓了一跳。要是那样,你的生意一定好得不得了,白天黑夜地出来进去,忙得个要死,连门槛都要踢破了。谁知道你呀,把陌生人也说成是熟人。”君玉说:“你别瞎缠,我说的俗人,是不会做诗的人;会做诗的人,就不俗了。”伙计说:“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上海做丝②、做茶可都是大生意呀!过了垃圾桥, 多少湖丝栈,住的都是做丝生意的好客人。等你跟他们混熟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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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在吴语方言中,“俗人”和“熟人”是同音词,所以伙计误会了。

    ②在吴语方言中,“诗”和“丝”也是同音词,所以又发生误会了。

    君玉觉得又可笑又可叹,正要分辩,只听那伙计说:“这回可是真的熟人来了。”君玉抬头一看,原来是方蓬壶,不禁说:“他居然叫你俗人,你说可气不可气?”蓬壶踅进右首书房,说:“可气倒是不要紧的。你跟他说话,可别让他的俗气把你给熏坏了。”君玉抵掌懊悔说:“这倒确实。幸亏你提醒了我。”

    蓬壶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张报纸,问:“红豆词人送给你的诗,欣赏过了吗?”君玉说:“没有哇,给我看看!”蓬壶打开报纸,指给君玉看了。君玉说:“他写的是什么?讲给我听听。”蓬壶戴上眼镜,先把那诗朗读了一遍,再讲解了一遍。君玉大喜。

    蓬壶说:“你应该和他两首。我替你改改。题目么,就叫‘答红豆词人即用原韵’九个字,我看就挺好。”君玉说:“七律当中的四句,我还不会做,你替我做了吧。”蓬壶说:“这可麻烦了。明天是我们‘海上吟坛’聚会做诗的日子,哪里有工夫哇!”君玉说:“谢谢你,随便帮我做两句就是了。”蓬壶正色说:“这叫什么话!做诗是正经的大事情,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做两句的呢!”君玉连忙谢过。蓬壶又说:“不过我替你做诗倒还是容易的。写得太深奥了,就不像是你做的诗,他们也不会相信。”君玉忙说:“不错,不错。是这样,是这样。”于是蓬壶独自一个闭目摇头,口中不住地呜呜作声。忽然举起一个指头在大理石桌面上戳了几戳,又划了几划,皱眉说:“他用的韵实在不好押,一时间做不出来,我还是带回去做两句出色的给你吧。”说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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