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堂倌做成了烟泡,递给实夫,又应酬别的客人去了。实夫一直把盒里的鸦片抽完,见烟客逐渐散了,这才起身付账,走下楼来;既不想到金巧珍家赴宴,也不回长安客栈,依旧还上诸十全家。
自从实夫做了十全以后,一连五天,都是秘密来往;如今既然已经被匡二撞破,就不再隐瞒,干脆一连住了十几天不回去,只有匡二每天来探望一次。匡二常常看见十全脸蛋儿绯红,眼圈儿乌黑,心里十分疑惑,暗暗告诉了鹤汀,鹤汀还不怎么相信。
到了四月初,天气骤然转热,实夫正从花雨楼抽烟回来,还没有坐定,又听楼下大门“吱”地推开,接着匡二进来,报说:“大少爷来了。”诸三姐一听着了慌,正说要讨实夫的旨意,李鹤汀已经款步进门,三姐只得含笑相迎,说:“四老爷在楼上。”鹤汀叫匡二在客堂等候,自己上楼去见实夫。十全见了,起身腼腆地叫了一声“大少爷”,就局促不安地躲到了一边去。实夫问鹤汀从哪儿来,鹤汀说:“在坐马车闲逛。”实夫问:“那么杨媛媛呢?”鹤汀说:“她们先回去了。”
说话间三姐送上一盖碗茶来,又取一只玻璃高脚盘子,擦抹干净了,在床下瓦罐里捞了一把西瓜子,递给十全。十全没法,腼腼腆腆上前敬给鹤汀。鹤汀趁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十全羞缩无地,越发连脖子都涨得通红。实夫觉着了,急忙找些闲话来给十全解围,随口问:“这两天应酬忙吗?”鹤汀说:“这两天还算好,过几天端午节前收账接财神,家家都有台面,就该忙了。”
十全见叔侄俩说闲话,赶紧躲出外间,却被诸三姐死命地拖了进来,要她陪伴说话,自己从床后提出一串铜钱来一五一十地数。实夫看见,问她干什么,她又遮遮掩掩,说不干什么。实夫问:“你是不是要去买点心?”鹤汀忙说:“别去买点心,我刚刚吃过。”三姐笑着说:“应该的嘛。”说着,转身就走。实夫叫住她说:“点心么,真的不要去买;要不,你去买两盒纸烟吧。”三姐这才答应着下楼去了。鹤汀说:“纸烟我也带着有。”实夫说:“我知道你有,让她再买两盒好了。一点儿也不买,她心里总不大舒服的。”
等到三姐买了纸烟回来,已经到了上灯时候。鹤汀没什么可说的了,告辞要走。实夫问:“到哪里去?”鹤汀说:“东合兴里去吃酒,王莲生请的。”十全听说,忙上前帮着挽留。一推一拉之间,鹤汀捏了捏十全的手心,果然觉着滚烫滚烫的。
十全和实夫送到楼梯边,鹤汀下楼,三姐又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喊:“大少爷别走哇,在这儿吃晚饭嘛!”鹤汀说:“谢谢了,我要吃酒去。”三姐没法,只好送出门来,匡二跟着,一同到了门口,三姐还说:“大少爷到了我们这里,实在太怠慢了。”鹤汀说声“别客气”,带着匡二,踅出大兴里,往东到石路口,吩咐匡二去把轿班叫来,自己独自一人往东合兴里走去。
第二十六回
赌棍露风屋顶挨打 嫖客落魄街头拉车
李鹤汀到了东合兴里张蕙贞家,这一席酒是王莲生请的。当晚大脚姚家收账请财神,各个房间里都有应酬台面,莲生摆的又是双台,因此上上下下忙乱极了,大家没什么兴致,草草终席。莲生暗暗约下善卿,请他等客人散去以后,一路同行。蕙贞忙问到哪儿去,莲生又不肯说。蕙贞只以为是酒没吃好莲生生气了才走的,拉住了不肯放手。善卿在一旁笑着说:“王老爷急着要去销差,你别瞎缠,耽误他公事。”尽管蕙贞不知道什么叫“销差”,不过也猜到是为了沈小红的事儿,就不再强留。
莲生叫来安带着轿班回公馆去,自己和善卿两个安步当车慢慢走到西荟芳里沈小红家。阿珠在客堂里接着,送他们上楼来。只见房间里暗昏昏的,小红和衣躺在大床上。阿珠忙上前低声叫:“先生,王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