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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整夜熬着不能睡,等到他们去睡觉了,我还要收拾房间。”

    小妹姐说:“她们不是还有两个大姐儿吗,都干什么去了?”阿巧说:“她们两个哪儿肯干活儿啊!十二点钟喊她们起来,吃过中饭,就不过给先生梳一个头。梳好了头,没有事情了,就躺在榻床上抽鸦片烟;有客人来了,就跟客人讲讲笑笑,舒服得很。我么,拧手巾把儿,装水烟,忙得个要死。到了月底分小账,她们三四块,五六块,我么连一个小铜钱也见不着。”说到这里,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妹姐正色说:“你只管你自己干活儿,不要去学她们的样儿。她们分小账,你也不要眼红。你刚刚去做,当然要吃亏点儿;等到你也会梳个头什么的,就好了。我跟你明说了吧,你从乡下出来找事儿做,头一家人家就做不好,以后你想干什么?还有哪家人家肯要你呀?”

    阿巧呜咽着说:“舅妈,你不知道,单是干活儿,苦点儿累点儿都好说,我在那里干活儿,她们还要跟我闹。我不跟她们闹,她们就不高兴,跑去告诉阿妈,说我不肯干活儿。碰见那些会闹的客人,她们就跟客人串通了来捉弄我:一个客人拉住我的手,一个客人摁住我的脚,她们两个就来脱我的裤子……”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

    一番话,引得仲英、雪香都好笑起来。小妹姐也笑了,急忙问:“让她们脱下来了吗?”阿巧哭着说:“怎么没脱下来?倒是先生看不过去,拉起我来。阿妈知道了,倒说我小孩子家就会哭哭笑笑,讨人厌。”

    雪香接口说:“那些客人也太没规矩了。人家一个小大姐儿,你脱她裤子,像话吗!”仲英说:“一块洋钱一个月,难道还怕没人家用?不要到她们家去做算了。”小妹姐说:“你就是不想在她们家做,也要等我给你找到了人家才好出来。这会儿你先回去,过两天再说吧。”阿巧又问:“那么烟灯罩要赔吗?”小妹姐说:“你把打碎的留下,明天我去买好了。”又叮嘱:“以后干活儿可得当心点儿。”阿巧答应着,眼泪汪汪地回尚仁里去了。

    阿巧回到卫霞仙家,客堂里宣卷的尼姑正在演说《洛阳桥》故事,簇拥着许多闲人在听。阿巧并不理会,一直到后面小房间去见老鸨卫姐,回说:“烟灯罩洋货店里不肯换,我舅妈说,明天她去买。”卫姐问:“你到你舅妈那儿去过了?”阿巧说:“去过了。”卫姐嗔着她说:“一点点儿小事儿,也去告诉你舅妈!是不是告诉了你舅妈就不要赔了?”

    阿巧不敢顶嘴,踅上楼来,见霞仙房里第二台吃酒的客人还没有散尽。那客人是北信当铺的翟掌柜和几个朝奉①,正是特别爱闹的。阿巧心想:反正自己快要离开这里了,何必再去巴结他们,就不进房,管自到亭子间烟榻上摸索着睡下了。可是前面一阵阵嬉笑之声不绝于耳,哪里睡得着?随后又听见抬桌子搬凳子, 还听见哗啦啦骨牌倒在桌上的声音,知道开始碰和了。阿巧正要起来,听得那两个大姐儿出房来喊外场起手巾,又下楼去找阿巧。卫姐说:“阿巧在楼上啊,只怕去睡觉了吧?”一个大姐儿说:“她倒真舒服。你去叫她。”另一个大姐儿说:“我不去叫。她不愿意干,我来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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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朝奉──本是宋代的五六品官,后来与“员外”同时被用作对富翁的尊称。明清时代用来专门称呼当铺里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伙计。

    阿巧一听,赌气又睡下。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坐在榻床上,揉揉眼睛,侧耳细听,楼下静悄悄的,宣卷已经散场,霞仙房中碰和也已经停了,外场正搬点心进去,客人和两个大姐儿还在嬉笑打闹。阿巧依然回避,到厨房去洗了脸,就去收拾空房间。

    过了一会儿,听见楼下小妹姐进来了,阿巧就溜到房门口去偷听。听见小妹姐到小房间里见了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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